“我擔心師尊聯系不到我,所以不敢回明月宗,就在外面瞎逛。后來遇到外門采買的弟子,說你來了萬妖谷,我就跟來了。”
“幸好有我在,要不啊,師姐你這次兇多吉少嘍。說吧,怎么感謝我?”柳生拿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長安,從小到大,不論是求夸獎還是躲懲罰,他一律是這種表情,沒點兒新鮮。
長安閉上眼,不愿意理會他。
“師姐……”柳生把已經被搖得暈頭轉向的妖獸盒子扔到一邊,湊近長安。
“大師姐……”柳生拉住長安的胳膊。
“長安大師姐!”柳生生氣了。
……
長安睜開眼,表情淡淡的:“咱們新多了個小師妹。”
“所以呢?”
“你不再是最小的小師弟了。”
“然后呢?”
“好東西要先緊著師妹挑。”
柳生沉默了,地上畫了好一會兒圈圈,抬頭紅著眼眶看向長安:“可是有人說那個小師妹可壞了。她陷害你,還會挖你骨頭。”
長安一怔:“誰跟你說的?”
“不知道。丹宗的一個小丫頭。整天胡言亂語的。好像叫什么陳……”
“陳小小?”
“對!師姐你認識她嗎?”
“這個回頭再說,你在丹宗見過她,她現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碰見她的時候,她身上背著包袱,說要跑路。還說要去找更多人喚醒他們。反正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她想干嘛。她還說我是半妖!你說好笑不好笑,人和妖有物種隔離,怎么可能有孩子,簡直是……”
柳生截住了話頭,蹲著退了半步:“師姐,你干嘛那么看我……你知道我的,我真不是半妖啊!”
“那你丹田那顆妖丹怎么回事?”
“啊。這個啊。”柳生十分得意得把自己的小肚子挺了出來,動作多少有些不雅,
“你看,幾天前我殺的一個妖怪,它的妖丹特別奇怪,草莓味的,還會一跳一跳的。我覺得新鮮,就給吃了。不過不用擔心,最多再兩天,我就能把它煉化了。”
長安揉了揉額頭:“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亂吃東西,不要亂吃東西!妖丹也能往嘴里放嗎!”
“可我又不是沒吃過。”柳生委屈巴巴,“章央師姐就不反對我吃這些。”
“廢話!她巴不得你吃壞了變回原型給她煉丹!”
柳生呵呵笑了:“那她別想了。我受上神點化,于人間修煉,就算出事變回原型,也是回到上屆上神的手里。除非她飛升,否則是沒法拿我煉丹嘍。”
“你閉嘴吧。”長安罵道,“再多幾個人知道你的身份,恐怕你就真要出事了。來明月宗之前的事兒都忘了?”
“那不是都過去了嘛。現在有你、二師兄和師尊,誰敢動我!”柳生往地上隨便一躺,“師姐,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回明月宗?還是去找真的師尊會合?”
“師尊如何說?”
“三天前,他又失聯了。”
“哦。”長安點點頭,“那恐怕暫時是沒法去找他了。”
“所以我們回明月宗?”
“不回。”長安把她知道的有關“系統”的事情告訴了柳生,然后拿出那張寫著劇情的紙,“按照陳小小的說法,我還要在這萬妖谷待上將近三個月。”
“不是吧!”柳生蹭的坐了起來,“你真打算走劇情啊!”
“反正現在回去也沒事啊。”長安握住手里的淬火,“不如多攢點兒妖丹。你沒看見嘛,之后要去凡間歷練的,多些盤纏就能過得舒服一點。”
“凡間歷練啊!我也要去!”柳生道,“我幫你看著小師妹,不讓她陷害你!”
“你先把自己看好吧。”長安從儲物袋里掏出一把短刀扔給柳生,“我得用十天左右療傷,十天后,我要在這里看到至少十顆妖丹。”
“好嘞!”柳生興奮拿起短刀,仔細一看,又皺起了眉頭,“怎么是把普通的兵刃?”
“就用這個。其它法器符箓全部不許用。”長安瞥了他一眼,“完不成,凡間你就別去了。”
柳生撇撇嘴:“切切切!不就是妖丹嘛。剖給你就是了!”
“不許再吃了!”長安不放心囑咐著。
“不吃不吃!全都給你留著!”
柳生擺擺手,轉身就往林子走,半截又回轉,在長安周身擺了一層又一層的陣法。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線條,長安直犯暈:“至于嗎?”
柳生卻十分滿意:“至于啊。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又中毒了。感覺這個什么‘系統’很針對你。走了。”
直看著柳生遠去,長安才催動體內靈力,吐出一口黑血來。內觀丹田,金丹上籠罩了絲絲縷縷的黑氣,看上去,真就仿佛碎裂了一般。
春去夏來,枝繁葉茂,萬物騰騰。
萬妖谷的夏季,向來是最危險的。過于稠密的枝葉遮天蔽日,整個山谷陰沉潮濕,各種毒蟲妖獸成長到最大、也是最為活躍的時候。
可今年因為這師姐弟倆的掃蕩,不僅妖獸蟄伏,就連植被也收斂了脾氣,使得陽光能夠細碎得照射進來。
柳生弄來的妖丹已經裝了滿滿三個儲物袋,長安更多時間在對著那本仙草圖鑒研究萬妖谷的植被,只有半個儲物袋的妖丹,但一些奇奇怪怪的珍稀仙草,足夠整整兩個儲物袋。和這些仙草比起來,冰雪蓮只能算個中等偏下的貨色。
轉眼三月之期已到,按照劇情,長安該捂著破損的金丹,拿著珍貴的冰雪蓮回明月宗被千夫所指。
可如今,太平完全沒有跟來,更沒有受傷。長安的金丹上雖仍舊有絲絲縷縷的不明黑氣,但金丹完好無缺,靈力運轉也沒有任何妨礙。
長安有些好奇,若她一直呆在萬妖谷不回去,這個所謂“劇情”,該如何是好?此念一起,長安便縱著柳生繼續追趕那些妖獸,絲毫不提回去的事情。
這一日,柳生追著一只中階妖獸向著長安跑來,悠哉游哉中,還不忘沖著長安大喊:“師姐!小犀牛去你那里了,幫我一下吧。”
是有點兒像犀牛,但可一點兒也不小。日光下奔跑而來,妖獸激起塵土,塵土成了霧氣,擋在了長安眼前。朦朧中,長安仿佛又看到了三月前的那條紅繩,心下狐疑,但妖獸已至跟前。
來不及細想,長安掏出淬火果斷出手,淬火竟然輕易得就將那妖獸皮肉刺穿。只不過手感怎么有些……不對!
這感覺不是妖獸!
長安掐訣念咒,塵霧褪去,長安赫然發現自己劍下竟然是一個人。而且不是別人,竟是太平!
而太平的嘴角尚且帶著笑意,她虛虛朝著長安伸出手,口中道:“師姐……你看,我,成功筑基了。”
長安只覺得腦袋里轟隆一聲,耳畔耳鳴聲陣陣,她松了淬火,撲過去抱住太平,可鮮血從她胸口不斷涌出,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樣。
“師姐……”太平虛弱的聲音在長安耳畔響起,遠遠近近聽不真切,“回……明月宗。對、對不起……”
冰雪蓮,明月宗。長安抱著太平的手在顫抖,她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太平不會有事,劇情里她是主角,她必須受傷,然后用掉冰雪蓮。她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師姐!”柳生終于趕來,看到這情景也嚇了一跳,“她是誰?怎么突然出現在這里?”
長安緩緩回頭,發現嗓子有些干啞:“柳生。借我飛行法器一用。”
柳生趕忙拿出自己的法器。
長安祭出法器,抱著太平上去,只回頭說了一句話:“回明月宗。”
太平的體溫在不斷流失,長安不明白,為什么太平明明已經筑基了,身體卻仍舊這般脆弱,飛行法器已經用了最大的速度,可長安扔覺得太慢,太慢了!
懷里的太平昏了又醒,每次醒來都要說些話來逗長安開心:
“師姐……你放心吧。我且死不了呢!你在萬妖谷,得了不少好東西吧,我是小師妹,得先讓我挑……”
“師姐……你別愁眉苦臉的。你不知道,你笑起來多好看,他們都說我和你長得越來越像,可我就覺得,我笑起來沒有師姐你那么好看……”
“師姐……”
“你閉嘴!”長安終于忍不住了,顫抖著訓斥,卻沒有絲毫力道,“為什么突然到萬妖谷來!為什么不好好修煉!連我一劍都躲不過,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切!”太平不滿,“你修煉多久了,我才修煉多久?我三個月筑基,很厲害了……師姐你……”
長安覺得聒噪,隨手掐了個昏睡訣,讓太平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