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客游到了大雨過后,一片荒蕪的帝都山下。
她沒給她背上的人以反應時間,她脖子一伸就化成了一條大蛇,并將她身上的人群都扔到了山腳淺灘之上。
再接著她又潛回水中,消失不見。
世人再一次出現在遠行客面前時,遠行客扮做了遇見大水被大水沖了至此地的倒霉鬼。
或許是這里最近也下了大雨,那些人沒有對遠行客的身份有過多質疑。同樣他們也沒給遠行客太多自由。他們直接把遠行客捆回了去。
他們告訴遠行客,她現在在的地方叫做雁門,而碣石在雁門的上游五六百里處。
他們對遠行客的經歷嘖嘖稱奇,也為遠行客的“不幸”長吁短嘆。
碣石可比雁門這種寸草不生的地方要富有多了。哪怕不算那些被諸神喜愛的碧玉,碣石附近的魚也比雁門多,比雁門的好吃。
他們這里已經住不了人,所以他們決定逆流而上了。
遠行客不太清楚碣石部現在的具體情況,她只能點頭稱是。
過了一陣,得到消息的雁門部的頭領帶著雁門部落的巫和幾個戰士找到了遠行客。他告訴遠行客,如果遠行客想要活命,就要加入雁門部。
遠行客好奇地問他們,難道他們不是大幽國民嗎?難道他們不需要遵守大幽律嗎?
雁門部落人聽到遠行客的話,紛紛譏笑。
他們反問遠行客,他們都活不下去了,為什么還要大幽律?而且就他們對天象的觀察,帝都遇見的暴雨和洪水怕是比他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帝都天帝一脈,還有沒有人活下來都是問題。就是活了下來了,其實力怕也是大打折扣。他們能不能繼續壓服各部,征討不臣還是一個問題呢。這所謂大幽國的國民,不當也罷。
遠行客聽明白了他們的話。他們因為生活所迫,決定自我野化,回歸野蠻。
遠行客成為幽都的大巫的時候,建立大幽國的老朋友尚未出生。他邀請她成為大幽國的大巫的時候,她也沒有同意。現在她更是早已從大巫的位置上退了下來。
大幽國的建立者雖然是遠行客的老朋友,但遠行客卻也沒必要為他的族人后裔四處征戰。更何況,他們也曾是大幽國的子民,他們多半也是她的某個或者某幾個老朋友的后代。
當然,遠行客更沒有想成為野化的部落的一員的想法。
她只是想四處走走,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
于是,遠行客謝絕了雁門部眾人強行的“好意”。
她當著眾人的面變成一只大雁展翅而飛。
雁門部落的人大多數看著凌空而起的遠行客大驚失色。他們想起了從帝都流傳而來的傳說。
但雁門部落的巫卻很冷靜,她看見遠行客化形的瞬間就轉身奪走了身邊戰士背著的弓箭。
一道道流光擦著遠行客羽翼而過。
雁門部落的巫沒能射中。她氣急敗壞的將弓摔到了地上。
直到此時,雁門部的其他人才反應過來。
他們中有人開始指責自己的巫:“你瘋了!你怎么敢對幽都的神明舉弓!要是祂降罪……”
雁門部落的巫沒給他們過多的說話機會,她直接開口打斷道:“就是我們不反抗,祂之前難道沒有降罪嗎?若沒有降罪,我們又何至于此?!”
“而且祂既沒有直接發怒,那么祂說不定不能再額外降罪!更何況我們在祂來之前已經決定反叛了。若有能力,祂就是此時不與我們為敵。日后肯定也定會向我們舉刀!”
“既是如此,我們為何不直接試試,看看祂究竟有多強!看看是不是能直接誅殺!”
雁門部落的巫振振有詞。而雁門部落的頭領再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巫的身邊。
“我們只是想活,神若不允,我們就是屠神又如何?!反正左右都是死!”
人群沉默片刻后,雁門部的思想再一次統一了。
他們高呼著“神若不允,我便屠神!”,便拖家帶口地向著碣石山的方向移動。
遠行客不知她離開以后雁門部落發生的變化。就是知道,她也不會有過多在意。
她在沿岸飛了幾天后,終于找到了雁門部落口中的碣石部。
有了雁門部的經歷,遠行客暫時不太想以人形進入碣石部。
于是遠行客就保持著大雁的形態,默默地注視著碣石部的日常。
碣石山這里沒有被洪水波及,碣石部的人仍然過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
他們分工明確,身體強健的圍網捕魚,身體稍微弱點的的上山挖玉或者采食野果。
五六歲的孩子們也在干一些簡單的活。
孕婦則照看教育更小的孩子。十幾歲的少年與四十歲以上的青年守衛婦孺。
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是各種在勞作的地方架鍋吃飯,晚上則回部落休息,同時分配今天的收獲。
整個碣石部雖然偶爾也會有家長里短的爭執和各種小的利益糾紛,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和睦的,都是其樂融融的。
遠行客有點喜歡這里的氣氛。這里的人就像最開始的幽都一樣,淳樸善良。
如果不是知道雁門部的人即將過來,即將給這個部落帶來沖擊,遠行客都想喬裝一下,變成過路的人去和他們交流了。
這個部落并沒有與世隔絕,因為他這里盛產碧玉和蒲夷魚,所以他這里日常就有很多其他部落的使者過來。其他部落的使者會用糧食,或者其他的東西去交換碣石部的玉和魚。
原本雁門部也是碣石部的重要客人。
但現在,雁門部的使者已經很久沒來了。
碣石部的首領和巫經過討論后,他們覺得多半是因為之前北方的大雨,讓雁門部和這里的聯系斷開了。
遠行客在停在他們屋頂的時候,聽見了他們的討論。
其中還有人問要不要帶一點魚和玉,主動北上去找雁門部,看看他們不是遇見什么困難,看看他們碣石部有什么幫他們的。
畢竟,只有和碣石部交易的部落繼續活著,他們碣石部的才能一直靠賣東西持續下去。
遠行客沉默地聽著他們的討論,最后卻什么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