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云給靈坤買了兩件短袖、一條短褲和一條小裙子，小麗也給連凱買了兩件短袖、兩條短褲，還買了一只香酥雞、一斤鹵肉、一些鹵豆皮什么的，還有一塊奶油小蛋糕，上面有個哆啦A夢那種，我記得這種蛋糕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賣五塊錢吧，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漲到十塊、十五塊了。

小麗緊緊地挨著張秀云坐在公交車上一個靠窗的位置，她有點拘謹?shù)目戳丝创巴庥志o緊地握了握手中的包裝袋，說實話，現(xiàn)在她的心里是有幾分忐忑的，因為她也不知道買這些東西連凱到底會不會買賬，同時她又有幾分的懊悔和內(nèi)疚，她為她讓連凱這半年多來吃的所有苦感到深深的痛心與自責(zé)。張秀云明顯看出了小麗內(nèi)心中的不安，隨即緊緊地靠了靠她說道，

“別擔(dān)心了，沒問題的。這又是吃的又是穿的，準(zhǔn)保他一見到就高興了?！?/p>

小麗微微點了點頭，又尷尬地笑了笑，也許真如張秀云所說的那樣，沒有孩子能抵抗新衣和美食的誘惑，然而小麗更擔(dān)心的連凱根本不會來見自己，很可能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很可能自己到最后連孩子的面也見不到。

小麗轉(zhuǎn)過頭去看向窗外，這時的車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用摩肩接踵這種程度都不足以形容車上的情景，還好他們兩個上車比較早，不然這一路上可要不少遭罪。小麗正漫無目的的掃視著街上的行人，突然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野中，小麗見到這人先是一驚，隨即就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秀云，秀云，你快看那人是不是勝利媳婦紅英啊?！毙←愡呎f邊頭也不回的拍了拍秀云。

“哪呢，哪呢，我看看?！睆埿阍七呎f著邊好奇的湊了過來。

為什么要說好奇呢，雖然李勝利和玉山、小麗這些人關(guān)系很好，走的也很近，可是他的媳婦紅英卻是個比較“特立獨行”的人，她不僅不喜歡聚會，更不喜歡交朋友，所以你也不要想著叫她出來吃飯什么的，就算是你要請客，她也是吃完就要回家去的。紅英生下志飛后就更不出來了，不過倒是對勝利出去喝酒這件事逐漸的放開了，勝利和紅英比小麗他們早結(jié)婚一年，志飛也比連凱大一歲。

“哪呢，哪呢?！睆埿阍撇粩喑巴鈴埻馈?/p>

“那邊，那邊那個紅色摩托車旁邊，你看是不是她?！毙←愡呎f邊抬手指向路對面一輛紅色的摩托車旁邊。

“嗨，你別說，好像還真是哎！不過她旁邊那個男的是誰。”

兩人正說著，就聽到售票員扯著嗓門喊道，

“門口的往里站站！順便把腳收收，夾了你們自己負責(zé)啊！”

售票員喊完公交車就咚咚咚的發(fā)動了起來，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機器了，無論是抖動的頻率還是聲音都和拖拉機一般無二。隨著車門強勢的對合，整個車廂里的人幾乎都擁擠在了一塊，他貼著她的后背，她靠著她的前胸，個子小點的在這種場景里幾乎能丟掉半條命，還好他們兩個上車比較早，不然這一路上可要不少遭罪。

“看著挺像是不是。”小麗說道。

“嗯，都不是挺像了，那分明就是！之前我就聽村里人說來縣里逛街的時候遇到過紅英和一個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看來這也不全是空穴來風(fēng)啊?！?/p>

“不過咱們也不認識這男的，萬一是人家哥哥啥的也說不準(zhǔn)，咱們回去啥也別說，要是傳到勝利耳朵里那可就麻煩了?！?/p>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

回去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十五六公里的路程硬是走了將近五十分鐘，每走一段就有三三兩兩的人下車，車廂里也漸漸沒那么擁擠，人們也都更安靜了幾分。等到小麗和秀云下車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點多了，兩個人興致勃勃的分了手便提著東西各自回家了，這倒是頗有幾分少女時代的感覺，在離家還有相當(dāng)一段距離的時候小麗就看到了那一片從自家窗臺上灑下的燈光，家的感覺便是灑在街上也總是讓人暖洋洋的。

小麗輕輕推開房門走進屋里，這時的油良媒正坐在墻邊的小桌子旁自己吃著飯，

“媽，我回來了?！?/p>

油良媒在見到小麗的那一刻先是一驚，眼中所散發(fā)的光芒又一次掃除了所有的陰霾，

“小麗，你怎么回來了?！庇土济竭呎f著邊把碗筷放下抹了抹嘴笑著站了起來，“還沒吃飯吧，怎么想著今天回來了?！庇土济秸f著就走上前來幫小麗拍了拍衣服上的一些蹭灰。

“今天和秀云去逛街了，我給你們買了點吃的，還……還給連凱也買了幾件衣服……”小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臉卻是越來越紅了，就像是做了錯事又希望被原諒的孩子一樣。

油良媒聽小麗這么說只是短暫的展現(xiàn)出一點驚訝，卻又并未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我爸怎么樣啊。”小麗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

“剛剛喝了一點粥，才睡下?！庇土济缴陨猿聊似逃纸又f道，“那我現(xiàn)在去把連凱叫過來吧。”

“嗯……行……”

雖然我將這兩個字寫出來是十分清晰且明確的，然而當(dāng)時小麗的表達幾乎是與呼吸聲同頻，微弱到油良媒只能大概感受到她的情緒。

油良媒出了門，小麗則輕輕走進里屋，牛玉成還是那樣蜷靠在垛起來的被子上，滿臉痛苦的擰著眉頭，沉沉的睡著，為什么是我們給最愛的人判處死刑呢。

油良媒一路來到牛懷金家門前，還沒進門就聽到牛懷金和連凱哈哈哈的笑聲，

“后來呢爺爺，后來呢?！?/p>

“后來我就回來了呀，那個人自己回家洗澡去了?！迸呀鹫f完爺孫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油良媒?jīng)]有聽到前面的故事，由我來幫忙補充一下。這一段牛懷金給牛連凱講的是他早先出門做買賣時發(fā)生的事，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下現(xiàn)在意義上的公共廁所還沒有流行起來，但是人們卻一直有對公共廁所的需求，所以很多時候當(dāng)?shù)厝硕际钦乙粋€稍微偏僻又并不遠離聚居地的地方挖一個一兩米深、十米見方的大坑，人們想上廁所的時候就蹲在坑邊，也不分什么男女，因為所有人都是這樣，所以也就不說什么丟人不丟人了，偶爾人多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男男女女圍了一圈的罕見景象，然后等到大坑快裝滿的時候就會專門有人來清理，畢竟這也是很好的農(nóng)家肥。這種粗獷的生活方式現(xiàn)在聽來簡直覺得不可想象，這可能也是過去女人出門不方便的原因之一吧。

而牛懷金所講的故事就是有一次他和一個當(dāng)?shù)厝嗽凇皫边叞l(fā)生了爭執(zhí)，那個當(dāng)?shù)厝苏讨烁唏R大又是土生土長便想要教牛懷金識別幾個顏色。好家伙，牛懷金是什么人，那是從小跟著軍隊里的武教官練出來的童子功，尤其是一手軟鞭耍的出神入化。按他的話說，早些年出門做買賣，如果你帶著錢又沒有傍身的手藝，那和褪了毛的肥羊有什么區(qū)別。所以牛懷金出門都是隨身在腰間纏一條軟鞭，也真有幾次確實派上了用場（如果劇情有需要的話后面會講），雖然聽起來有幾分江湖武俠氣質(zhì)，可這卻是真實的發(fā)生在三四十年前的事情。而還在那個人想著怎么上來打倒牛懷金的時候就被牛懷金一個近身靠撞進了“廁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