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麗回來這幾天陳冬泉對她的態度明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僅體貼人了,就連家務活都要搶著做,甚至是劉翠鳳這個老巫婆都親自送來自己現做的烙餅給小麗。而小麗也趁機明確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自己每周都要回家去看看爸爸媽媽,二是自己和陳冬泉掙的錢都要由自己保管,誰也不能在未經自己許可的情況下向陳冬泉借錢。
劉翠鳳縱然不滿可又能怎么樣呢,只能答應了。于是在現階段的戰役中,小麗取得了單方面的壓倒性勝利。
雖已日近正午,可小麗的理發店里仍舊是鼾聲大作不絕于耳,昨天陳冬泉回來的時候說大車壞了要修,可能要歇上個幾天,正好也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陳冬泉在簾子里面呼呼大睡,小麗則在簾子外面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只不過當時手機上也沒有什么可供娛樂的項目,就是玩一些手機上自帶的小游戲消磨時光。我記得當時小麗手機里那個比較好玩的是一只小倉鼠抓怪物的通關游戲(比較難)。
今天一上午都沒什么人來,直到十一點多了才有一輛老式桑塔納磕磕巴巴地停在了店門前,車上那兩個人還沒下車小麗就已經笑著迎了出來,
“哎呀呀,兩位老板一起來照顧我生意嘛?”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我說啥,小麗見到肯定要嘲諷咱們,被我說著了吧?!毕纫徊阶哌M來的高個男人叫艾建偉,不過熟悉的人都叫他艾老二。
“瞧你說的,人家小麗說你是老板你還說人家擠兌你,你這人咋這樣,哈哈哈哈。”后面搭話的這個稍矮一點的男人名叫閆立峰,不過熟悉的人都叫他閆老四。
“怪不得別人都說你們這幾個人里就是四哥實在,今天我算是體會到了。”
閆立峰被夸得嘿嘿一笑,也沒再多說話,艾建偉則徑直走進“里屋”,
“好啊,我們兩個都來了你還沒起,快起,快起!”
聽聲音就知道艾建偉肯定是把陳冬泉的被子掀起來了,陳冬泉的鼾聲也隨之戛然而止,與此同時陳冬泉竟發出一鐘近乎窒息的聲音,
“嗯……嗯……咳咳……咳咳……啊——艾老二!你瘋了!”
“哈哈哈哈,你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干嘛了?!?/p>
“四哥你們要去干嘛呀。”小麗問道。
“嗨,我們幾個大老爺們能去干嘛,這不是昨天車隊里出了點事,我們幾個合計著都休息兩天,正好咱們也可以出去玩玩?!?/p>
這時艾建偉也出來接話道,
“就是,咱們也出去玩玩瀟灑瀟灑,要不然天天累死累活掙錢是為了什么。”
“車隊出什么事了!昨天小陳回來和我說是車壞了嘛?!?/p>
“聽他騙你,要是車壞了倒好了,又何必這么麻煩?!?/p>
艾建偉還沒說完就被閆立峰出言打斷,
“你知道什么,就是壞了。后橋有點問題,估計得修個兩三天。”
“要修這么久嗎?”小麗問道。
“主要是現在等著修的車太多了,你是不知道,就咱們鎮北邊那幾十個修車鋪,哪個院里不得停個八九臺車,活多的根本修不過來。他娘的掙不了幾個錢全讓修車的掙走了?!?/p>
“哈哈哈哈,那倒是,那倒是,現在修車可真是個好買賣。”艾建偉也跟著附和道。
“那四哥剛才說車隊里出事了,到底怎么了。”
“老馬死了。”
“老馬?哪個老馬?!毙←惖纱罅搜劬Α?/p>
“還有哪個老馬,上四街那個唄?!遍Z立峰說著又仔細想了想,“上次我不是還帶著他來你這里理過發嘛!唉,這么好的人說沒就沒了,兩個兒子都正是要勁的時候,老大上高中,老二上初中,你說這以后可怎么辦?!?/p>
“怎么死的?!?/p>
“出車禍,我是沒見著,不過聽人說是可慘了?!?/p>
幾人正說著就又有兩人走進店來,前面這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叫齊榮,后面跟著的是他媳婦小穎。別看齊榮這不到一米六的樣子挺不起眼,可聲音倒是極為洪亮,只才一只手進了屋就迫不及待地插話道,
“是不是說老馬呢?”
艾建偉聞言也趕忙出言嘲諷道,
“我早聽說咱們新安早先沒有姓齊的,你們家之前都是住在北京城里面,后來因為耳朵長才被人趕出來搬到我們這兒,看來真是這樣。”
“哈哈哈哈,照你這么說我還是個老BJ?”
“那可不,你真該去BJ找找,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老一輩的親戚朋友在那兒,再搞個認祖歸宗什么的,搞不好你還是個什么王爺的后代呢?!?/p>
“哈哈哈哈哈……”
幾人正笑著,陳冬泉也洗漱完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出來是出來了,可轉而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迷糊了起來。這看著不大的理發店里頓時坐滿了人,不過這也沒什么,若是逢年過節人多的時候,這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能同時坐、站下二三十人還不止。
“說昨天老馬出事的時候你就在邊上是不是。”閆立峰問道。
“可不,我當時正在許六兒院里修車,正準備走呢,就見老馬一路疾馳著沖了進來?!?/p>
“到底開的是大車還是小車,怎么他們都說是大車。”
“他們知道什么,我可是親眼看著的,就是開著他那個老車,好像是剎車不靈了吧,也不知道這一路上是怎么開的,當時我估計有一百三四這么快,就直直地沖進許六兒修車攤里去了,結果你們猜怎么著。”幾人都聽得出了神,齊榮見也沒人搭話便又接著說道,“結果正好插進停在院里的大車下面,他那小車的整個前臉當時就壓沒了。”
“老天爺,那這是不是當場就撞死了?!毙←愺@呼道。
“那還用問,車都撞扁了人還能扛得???”閆立峰說道。
“可不是,當下還活著。”
“還活著?”
“是啊,我們都沒想到他還能活著。老馬當時就透過窗戶朝我們喊,救救我,救救我。我們幾個那邊上去撬門,那邊火就燒起來了,結果還沒等我們把車門撬開,老馬嘴里、鼻子里就都噴出血來了,再怎么喊也沒反應了?!?/p>
“太慘了這也,估計是內臟什么的都撞爛了,只不過是身體當下還沒反應過來,這也太慘了?!遍Z立峰惋惜的說道。
“后來呢,你們先滅的火?”艾建偉問道。
“那不然呢,老天爺呀,這要是再把別人大車燒了這得賠人家多少錢?!?/p>
“那像他這種事最后怎么處理呀?!?/p>
“怎么處理,能怎么處理,保險公司賠唄?!?/p>
“那倒還行,怎么不得賠個幾十萬。”
“行什么行,他大兒子才上高中吧,小兒子剛念初一,這可正是要勁的時候啊,賠你五十萬又能怎么樣,錢是死的,總有花完的那一天呀?!遍Z立峰嘆息道。
幾個人越說越傷感,都不禁為這一家人的未來感到憂慮,要說還得是齊榮這個“樂觀主義”,
“嗨,反正死的又不是咱們,這不還給咱們弄了三天帶薪休假呢,快說說去哪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