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一塵不染,我知道是靜昀安排了張嬸提前過來幫我收拾打掃過。熟悉,又陌生。所有的家具、陳設都沒有變,跟兩年前離開時候一模一樣。只是,房子的主人,只剩下我。
正當我猶豫到底該不該走進去的時候,靜昀的聲音從廚房傳了過來,“小梅,你快進來,看看我做的對不對啊?”我循著她的聲音走了進去,看到她,我的姐姐,我的同學,我的閨蜜,我的救命恩人,穿著一身淡紫色的香奈兒套裝,腳踩一雙閃閃發光的JimmyChoo,竟然站在灶臺前在燉什么東西。這還是我認識的大小姐江靜昀嗎?十指不沾陽春水,鄙視“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的江靜昀嗎?我真的認識她嗎?
“哎呀,你在那里愣著干嘛呢?快過來幫我嘗一嘗,味道對不對呀?”
是她,還是她,這嬌滴滴的聲音,跟我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那一年,第一次踏進江家大門。張嬸打開門,非常溫柔地拉著我的手,一邊往里走,一邊高興地沖里面喊道:“江先生,江太太,小梅歆到了!小梅歆到了!”說著,自顧自地把我手上的皮箱接了過去,指著里面笑盈盈地對我說:“小梅小姐,你先在沙發那里坐一下,我幫你把東西放到房間里”。我很是拘謹,不安地點了點頭,連句謝謝都沒有說出口。我穿過門廳,站在淡金色的客廳里,開始打量著這棟房子。十二扇巨大的落地窗環繞房子一圈,配上白色窗簾加以祖母綠的絲絨裝飾帶,安靜地垂落到地板上,窗戶都開著,可以看到外面綠油油的草地。一陣微風吹進來,掀起了白色的窗簾,又將綠色的絲絨帶卷了出去,仿佛一座小橋想要讓這房子里的人走出去看看。客廳的中間,是一套巨大的沙發,淡淡的奶油色幾何暗紋,看上去很柔軟,幾條暗棕色的木質沙發腿,將這一抹白色和紅色花草圖案的地毯完美連接了起來。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個低沉略有些遙遠的聲音在喚我的名字。
我抬起頭,客廳一邊的旋轉樓梯上仿佛站著一個人,但是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燈發出來令人炫目的光,晃得我只能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人影,緩緩走了下來。
“梅歆,你的飛機晚點了。”
此時此刻,我還沒有意識到,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會給我帶來怎樣的人生。
他的臉,白皙而沒有一點紅潤,被燈光反射到似乎發出了幽幽的光。五官清冷深邃,一雙幽深的眼眸,仿佛能把人看穿似的。我莫名的有點緊張,這么近距離地審視一張男人的臉,還是在爸爸離開我的最后一刻。突然不自覺地,心臟緊緊地縮成了一團,渾身好似被電擊了一下,我感覺到自己一點一點地癱軟了下去,眼前的臉,模模糊糊,好像是那天爸爸走之前的樣子。我好想抓住他,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整個世界,耀眼的水晶燈,碩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簾,都在旋轉個不停,好累,好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