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陳逸飛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設計圖,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許久。墻上的時鐘指向凌晨一點15分,客廳里傳來劉雨欣輕微的咳嗽聲。
三天了。自從那個雨夜把劉雨欣帶回家他的生活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陳逸飛揉了揉太陽穴試圖集中精力完成明天要交的廣告方案,但腦海里全是早上劉雨欣穿著他的襯衫在廚房煎蛋的畫面那件襯衫對她來說太大了,領口松松垮胯地滑向一側肩膀。
“還沒睡?”
陳逸飛猛地回頭,劉雨欣正倚在門框上,手里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她今天扎了個簡單的馬尾,沒有化妝的臉在臺燈下顯得格外蒼白。2
“方案明天要交,還差最后一部分?!标愐蒿w接過咖啡,刻意避開與她手指的觸碰,“你怎么也沒睡?”
劉雨欣聳聳肩,在她床邊坐下,“時差。倫敦那邊現在才下午五點。“她瞥了眼電腦屏幕,”這是給康陽藥業的提案?“
陳逸飛驚訝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你桌上堆的資料全是醫藥行業的分析報告?!眲⒂晷烂蛄丝诳Х?,“不過你的切入點有問題。”
“什么問題?“陳逸飛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連續熬夜三天的心血被一個外行人質疑,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劉雨欣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伸手轉動筆記本電腦面向自己:”康陽去年剛換了CEO,新上任的是個海歸,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傳統保守的營銷方式。“她的指尖在觸控板上滑動,快速翻看著林逸飛的方案,“你應該強調數據和技術,而不是情感訴求?!?/p>
陳逸飛張口想反駁,卻突然想起上周行業雜志上確實報道過康陽高層變動。他盯著劉雨欣專注的側臉,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神秘女人的背影。
“你懂市場營銷?“
劉雨欣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我父親是做醫療器械的,從小耳濡目。“她合上電腦,站起身,”只是建議,你自己決定。晚安?!?/p>
房門輕輕關上陳逸飛盯著那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第一次感到這個突然闖入他生活的女人或許并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第二天早晨,,陳逸飛盯著兩個黑眼圈沖進公司電梯,手里緊握著連夜修改的方案。電梯門即將關閉時,一只手突然伸了進來。
”早啊哦,陳逸飛?!袄顐D進電梯,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聽說你今天要向陳總匯報康陽的案子?“
陳逸飛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把文件夾換到另一只手:”嗯,十點。“
電梯停在12樓,陳逸飛的胃部一陣絞痛。李偉是公司副總的外甥,平時就愛搶功,這次明顯是沖著這大合作客戶來的。
會議室里,陳總翻看著兩份文案,表情難以捉摸。陳逸飛的手心滲出汗水,他能感覺到李偉志在必得的眼神。
陳逸飛,陳總終于開口,你的方案很有新意,特別是這個AI輔助診斷系統的營銷策略,很符合康陽新領導班子的理念。
陳逸飛松了口氣,余光瞥見了李偉瞬間陰沉的臉。
“不過,“陳總合上文件夾,”客戶要求下周就要看到初步執行結果,時間緊迫。你們兩個合作完成怎么樣?”
走出會議室,李偉一把拉住陳逸飛:“別以為贏了,鄉巴佬。你那方案突然變風格,是誰幫你的?”
陳逸飛甩開他的手:“管好你自己吧?!?/p>
回到工位,陳逸飛掏出手機,猶豫再三還是給劉雨欣發了條消息:“方案通過了,謝謝你的建議?!?/p>
消息顯示已讀,但整整一上午都沒有回復。林逸飛忍不住又發了一條:”晚上想吃什么?我請你?!?/p>
這次回復來的很快:“房東先生你這是要報答我嗎?”
陳逸飛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算是吧。畢竟你救了我的飯碗。”
“那我要吃小龍蝦,最貴的那種?!?/p>
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文字,陳逸飛忽然意識到,這是他這半年來第一次期待下班回家。
晚上七點,陳逸飛拎著兩盒小龍蝦站在家門口,鑰匙剛插進鎖孔就聞到了屋里飄來的飯菜香。推開門,劉雨欣系著圍裙正在往桌上端湯,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比他平時吃的泡面豐盛十倍。
“你會做飯?“陳逸飛瞪大眼睛。
劉雨欣解下圍裙:“在倫敦一個人住了四年,不會做飯早餓死了。“她接過小龍蝦,“去洗手,湯要涼了?!?/p>
這頓飯吃得昭陽五味雜陳。劉雨欣的廚藝出乎意料的好,更讓他驚訝的是她談論商業話題時的見解。當話題轉到陳逸飛的公司時,劉雨欣突然問:“那個李偉,是不是經常找你麻煩?“
陳逸飛筷子一頓:“你怎么知道?“
“職場政治哪里都一樣?!皠⒂晷绖冎r殼,“他背景硬,你最好防著點?!?/p>
陳逸飛苦笑:“我一個普通設計師,能怎么防?“
劉雨欣放下筷子,直視他的眼睛:“你很有才華,只是太容易妥協?!八恼Z氣突然變得認真,“陳逸飛,不要讓別人定義你的價值?!?/p>
餐桌上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陳逸飛不知該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肯定,只好低頭猛扒飯。飯后,他主動收拾碗筷,劉雨欣則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水龍頭嘩嘩作響,陳逸飛的思緒卻飄回白天。劉雨欣給他的不只是方案建議,更是一種他許久未曾體會到的——被理解的感覺。
“房東先生,“劉雨欣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明天周末,陪我去個地方吧?“
“去哪?“
“秘密?!?/p>
陳逸飛擦干手走出廚房,發現劉雨欣已經蜷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的光映在她臉上,睫毛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他輕手輕腳地關掉電視,拿來毛毯蓋在她身上。
站在沙發前,陳逸飛第一次仔細端詳這個闖入他生活的女人。睡著的劉雨欣看起來脆弱又年輕,完全不像白天那個一針見血指出他方案問題的犀利角色。他不知道她為何流落街頭,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四年倫敦生活“背后有什么故事,但此刻,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窗外,五月的晚風輕輕拂過樹梢,一片花瓣粘在玻璃上,又悄悄被風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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