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玫瑰花香瞬間彌漫了整個鼻腔，暖黃色的燈光猛然刺入視野。沈清妍嘗試著睜開了眼，但眼前還是一片模糊。

“咔?！?/p>

耳邊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人按停了什么東西。

“3分23秒?！?/p>

一陣女孩的低語聲過后，是“刷刷”動筆的聲音，像是有人記錄下了剛才那個數字。

“誰啊！到哪了……”

事情發展得太突然了，沈清妍努力讓眼睛重新聚焦——所以她這算不算是……從虛擬世界中醒過來了?

只見自己仍身處于一輛飛馳著的車中，但與剛才夢境中的那輛卻完全不同——這回車里的事物全都能看得清晰無比，但車窗外的景物卻被一塊黑玻璃隔開了。

這柔軟的座椅、明晃晃的燈光、許多可有可無的精巧設計，玫瑰花香……一切的一切都差點讓沈清妍誤以為剛才的所有荒謬、局促、不安，都只是一個無理的幻想。

“好點了嗎？請告訴我你在那里面都看到了什么?！?/p>

“額，一個……電影院?”

“還有別的嗎？”

“沒。”

對面又傳來一陣寫字的聲音。

“你先緩一會兒吧，我也不想以這么不友好的方式招待新人，真是抱歉?！?/p>

這輛車有兩排，是面對面的設計。按說沈清妍應該能看到對面那個的樣貌，但她面前的那個位置卻格外昏暗，再加上一個不知道什么遮擋物投射過來的一片陰影，她根本看不清。

“什么方式？把一個還不知情的人帶進虛擬世界里看著她團團轉？”沈清妍的神志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直覺告訴她，此時自己的處境可不算太妙。

沈清妍雖然看不到前面那人的臉，但卻依然能感受到那人得意的輕笑，和略有些欣慰的眼神：“看來是我低估你了?！睂γ骖D了頓，中氣十足的聲音讓人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由于工作需要，這只是當你正式參與進來之前的一個小測試。測試的題目是，能否在規定時間內發現自己正所處虛擬世界并快速逃出去。所以你放心，你剛才所看到的一切、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不存在。”

“能跟芯片扯上關系的元宇宙可是在三年前就被禁用了啊。而且我為什么會對你們設計出的陌生的建筑感到那么熟悉?”

“因為里面安排的所有景物都融合了測試者的記憶，都是他們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在陌生的環境中看到熟悉的事物，幾乎都會亂了手腳，在未知的吸引下，大多也不會往科學的方向思考了。能夠在5分鐘之內完成的，我還是第一次見?！?/p>

沈清妍雙手抱胸地靠在軟綿綿的座椅上，越想越不對勁——如果說一定有一個讓自己有感應的地方，那就肯定是那奇怪的電影院了。但她在記憶里全然找不到那個電影院的蹤跡，怎么就成“曾經無比熟悉”了?

“那你又是誰？”沈清妍又問。

“19號實驗室的負責人。至于我的自我介紹，我想等到我們達成共識后詳說?！?/p>

“實驗室？——我這次是要去信息科學院登記的，哪里來的實驗室?”

但沒想到對面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任由因沉默引起的尷尬氣氛在車里肆意蔓延。

正當這古怪的氛圍的持續時間已經到了快要發酵了的地步時，突然有一個十分沉穩且有力的聲音叫住了她：“妍，好久不見。”

沈清妍怔住了片刻。

她這才注意到原來與自己同一坐排的還有另一個女人。她看上去比沈清妍大個五六歲的樣子，身著一身休閑裝，純白的襯衫上沒有過多裝飾，但也因此盡顯落落大方。她的坐姿端正，腰幾乎是習慣性地挺得筆直，光是坐著就已經比沈清妍高了半頭，即便是隔著一層衣服，她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人健康結實的體態和骨骼。

由于她剛才始終支字未言，又獨自待在邊邊角角，所以沈清妍始終沒看見她。

沈清妍頓時激動起來：“你、你就是那個！”

——這不就是那個在虛擬世界中忽然降臨來提示自己的聲音嗎！

但那姑娘卻忽然顯得有些局促起來，趕緊打斷了她：“抱歉，你長得特別像一個老朋友，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了。”說完，她轉頭朝向那團黑暗，沖那人眨眨眼。

沈清妍愈發地感到蹊蹺，尤其是盯著這個女人看久了，她就愈發感覺這人的面孔十分熟悉，而且似乎正在跟自己記憶中的某個面龐慢慢重疊……

她感到一陣可怕，不假思索地大聲喊道：“停車！我要下車！”

于是這輛車還真老老實實地停了下來。

她一把推開車門，朝外面看了一眼后便情不自禁地坐回到了座位上——外面根本就沒有路——準確地說，是沒有天，沒有地，更沒有花草植物，唯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沒錯，剛剛那輛車一直在一片深淵上方水平運動！

沈清妍頓時明白了，“蹭”地一下站起身，凝視著面前那團黑暗：“現在這也是測試的一部分？”

這回，那人總算再次開口說話了。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淡，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嗯，你終于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