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青青,苗兒搖搖,魚兒擺尾,浪波濤;花兒香香,蝶兒繞繞,鳥兒穿空,響聲響——”
在幽幽的紫陽山中,巧遇那春日,萬物齊發。一抹淡粉色的身影,雀躍其中,那是十六歲的李輕來。自輕來有記憶起,她便一直生活在這紫陽山中。
紫陽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前后承四,左右擁三,輕來的家便在那中央的峰頂上,十六年,輕來從未走出過這里。小時的她,提著一雙小短腿,堅定地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當雙腳踩棉卻還未真正跨過第一道小山坳時,她便徹底抹掉了離開的念頭。
其實,這里也挺好的。峰頂的平臺上,茅草青木搭成的尋常院落,四季果蔬花草環繞,延伸出去是農田幾塊,八九個農人在田間閑散耕作,看起來其樂融融。
這里,是輕來的家。但這個家里,沒有阿爹阿娘,只有李阿婆,而所有人,見著阿婆,均是彎腰雙手作揖,自是十分恭敬。
“阿婆,阿婆,輕輕十六歲了,你準備送我什么好寶貝啊!”
李阿婆看著迎面跑來的少女,眼角不自覺已有濕意,姑娘養在大山里十六年,而自己也成了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太,還能護她幾時呢?
“我家輕輕長得那么好看,阿婆真舍不得你”,李阿婆握著輕來的小手,猶豫著,幾瞬間卻又似乎下定了決心,“輕輕,來,坐下,阿婆有東西給你。”看著阿婆鄭重其事的樣子,輕來也肅起一張小臉。
“喏,打開看看。”李輕來望著桌上嶄新的包袱,閃過一絲欣喜,卻又努力藏回眼底,小臉皺皺巴巴擠成一坨,“阿婆,你知道的,輕輕一點都不想走。”
李阿婆看著那個故作委屈的小人兒,撲哧笑出聲來,“你這個小滑頭,我數三個數,拎著包袱趕緊走吧,不然我可就要反悔了”。
輕來信手一拈,抱著包袱三兩大步跨出門外,“阿婆,你可要說話算數啊,輕輕我今天可是真的要走了哦!”
李阿婆踱步到門口,“輕輕,你定是怪阿婆的,這紫陽山雖美,卻又是個牢籠,人間煙火什么樣,你也從未見得。十六年前我受你娘囑托育你長大,盡平生所能教養你,已是無憾,而你未來的路只你自己走得,今日,便可以啟程了。”
李阿婆頓了頓,嘆了口氣,“輕輕,你娘留了句話給你,平生所為,唯汝愿爾”。“我娘…,”輕來有太多的疑惑,阿婆卻是決絕地關上了門。
這廂,李輕來剛跨出山門,身后便響起了轟轟的關門聲。她一臉懵,只見晏叔笑著,擺擺手:“小輕,后會無期。”
不等她反應,十六年的記憶就被徹底封沉,心里感到一陣落魄,或許,以后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他們,好像都不要小輕了。
失落也就那么幾秒吧,小輕迅速被外面的世界吸引,背著小包袱準備踏雪尋浪去了。
紫陽山里卻是一片哀慟,李阿婆在軟榻上斷斷續續:“我去了后,大家便散了吧...這是主子的意思,小主子雖然實力不夠強,但想來是個內心堅定的孩子,她的未來,我們不該參與...我已在信里給她言明真相,家、國、天下,一切看小輕自己的選擇吧。你們走吧,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也該過幾年閑適日子了。”
這廂小輕出了紫陽山,路上問了個打柴人,才知自己身處檠國南邊的一個小縣城,名喚青巖。而本朝皇上乃是檠國建國后第二代君主,衛陽帝。想這小皇帝不過十八,卻是勵精圖治,軍旅文治都頗有建樹,檠國一片欣欣向榮。
小輕心里嘀咕著:我還真是生在了好時候,小娘子剛從那旮旯角落逃出來,必然要去瞧瞧那帝都的繁華風采,才不枉此行啊。
李輕來一刻也不耽誤,單騎直上帝都,三天三夜疾行,風餐野宿。一入帝都城門,喜笑顏開,不愧是檠國最繁華的地方,瓦屋流舍,琳瑯滿目。
在紫陽山時,與世隔絕,但每有專門的先生教授這人間百事,她雖是驚嘆,心中卻有一番思量,得先找個地落腳,再細想以后生活。
想著她便走進一家酒樓,要了三兩小菜,順便向店小二打聽附近的房屋買賣行。買賣行離這里不算遠,李輕來策馬兩刻鐘便到了。
買賣行的老板姓徐,是個青衣女子,見到李輕來雖是個女孩,稚嫩嬌寵,眼神里卻全無不曉俗事的模樣,忙迎上來:“姑娘,是要添置房屋嗎?有什么要求盡管和我說,在下必為姑娘尋上稱心如意的房屋。”
李輕來點頭示意:“徐老板,可否為我尋個小院,靠近城中心,不必太大,二進的院子足矣,但需有庭院。”
徐老板點點頭:“倒是不難,只不過城中心的房子要價頗高,姑娘可得有所準備。”
李輕來略挑眉:“銀兩自是不在話下,你盡管為我去尋那妥帖的宅子便是。再者順便替我尋倆身家清白的丫環小廝,在下必有重謝。”
徐老板連連稱是,翻了翻登記冊,不多時便挑出兩處房屋,帶李輕來看過,最后定下了一處離皇城中心不過三里的宅院。徐老板手下人均是得力,帶來的兩個小丫鬟和小廝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父母早逝,模樣清麗,李輕來十分滿意,很爽快地定下了這筆買賣。
這樣,短短半天,李輕來在帝都就有了屬于自己的家。“一個人卻也不算難”,李輕來看著新題的門匾暗笑,“李府,那我也算是府里的老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