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如入夢，墨微發現，自己正靠在寒笙的懷中，此刻的他，少了本就不多的屬于少年的意氣奮發，更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暮者，是那般的無力，是那般的脆弱，他現在的身影，與記憶中的爺爺，逐漸重合。

墨微忍不住伸出手，扶在寒笙的胸口，道：“寒？寒笙……”

但寒笙就像是一座雕塑，目光呆滯，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墨微心頭一緊，呼吸變得急促，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寒笙的領口，道：“寒笙，你不要嚇我，我見過你沒進來時的樣子，雖然也不會說話，但不是這樣的！寒笙！”

說著，墨微的眼角變得微紅，仿佛下一秒淚水就會決堤。

“墨微？”寒笙的目光恢復了一絲清明，看向懷中的人兒，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怎么了？我在呢?！?/p>

寒笙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相比一個月前，現在他的笑，已經不再是那般的僵硬，至少在墨微看來，變化了許多，如果說曾經是死寂的沼澤，讓人感到詭異，那現在的笑，就好似平靜的秋水，看著心曠神怡。

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微笑，墨微心里一陣安寧，可一想到白天父親失望地表情，一想到母親說的婚事，一想到第二天醒來就要去那所謂的大家族見面，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洶涌而起，這一次來的更加猛烈，直接從她的眼角迸發出來。

“墨微？”

墨微把臉埋到寒笙的懷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楚，放聲大哭出來。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究竟是經歷了什么才讓懷中的人兒變得這般敏感與脆弱？而寒笙這樣的墨微，看到她悲傷不已，他心中也是隱隱陣痛，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也好想大哭一場，他舍不得，明明在現實中一年前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明明已經對未來的一切都有了安排，可唯獨對墨微，不知道從何交代，他舍不得她。

天才又如何，富可敵國又如何，在絕對的疾病面前，再高的天賦再多的財富都顯得是這般蒼白與無力，他曾經渴望抓住自己的未來，可是真當自己有了可以左右世人乃至國家命運的時候，他卻發現抓不住自己的命運，只能看著死神一步又一步靠近自己。而現在，她只想抓住懷中的女孩，他不怕死，反正于他而言，走這樣一遭，哪怕只有短短二十年，那也已經值得了，可他現在卻是一點都不想死！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我也要哭出來了。

寒笙緊緊抱著懷中的墨微，感受著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襟，哪怕我已如同快要燃盡的燭火，哪怕我在現實中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但至少現在，我還能給予她溫暖，讓她安心。

“別怕，我在呢，別怕……”

可就在這時，墨微卻抬起頭，滿眼的淚痕，聲音顫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寒笙，你會一直在嗎？”

不知為何，在墨微的眼中，寒笙越來越像記憶中的爺爺，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自己很快就要失去眼前曾讓自己恐懼現在卻讓自己無法割舍的男人了……

寒笙有點不敢直視墨微的雙眼，從小到大，他總是這般理性，這般堅強，哪怕是在落魄的時候，也不會為各方勢力的大能而躲閃、顫抖。他不想騙懷中的人兒，但他也沒有用去說出“不會”二字。

看到了寒笙的猶豫嗎，墨微的眼神暗淡下來，把臉貼到了寒笙已經被自己淚水打濕的胸膛上，問道：“還有多久?！?/p>

寒笙撫摸著懷中人兒的發絲，幽幽道：“或許下次就見不到了。”

聽到這里，墨微忍不住抓緊了寒笙胸前的衣服，但她心里清楚，她真正想抓住的，是眼前的人。

這時寒笙卻笑了起來，道：“別這么悲觀嘛，別忘了我說的，或許，我們其實在屬于我們的伊甸，這里才是現實，所謂的現實，只是一場噩夢。”

墨微卻是突然抬起頭來，問道：“寒笙，我是你的人嗎？”

寒笙心中一愣，說是嗎，他對墨微，不過是粗暴的占有，現在甚至在欺騙她的感情，他從未真正給過她什么承諾，也從未明確告訴她自己的感情，她算是自己的人嗎？說不是嗎，他舍不得她，更不愿看到她傷心。

墨微見寒笙不會的，卻是笑了起來，嘟起嘴，道：“我的身子你都拿去了，不許說我不是你的人！”

寒笙的心一緊，突然感到一陣柔軟，墨微直接吻上了自己的唇。

這一刻，寒笙感到心頭一片溫暖。他從未想到，她會這樣主動，這樣堅定。她的唇柔軟溫熱，帶著她所有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他。那一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所有依賴、信任與愛意。

不同于前半個月，墨微主動解下了自己的衣裙，抹去了眼角的的淚痕，猶如初生的朝陽般通紅的臉色延伸至脖頸，笑道：“相公，愛我。”

明明自己已經曾經見過了無數遍，甚至觸摸過把玩過，但是不知為何，今天的她，格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