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帶著三個孩子，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一個砂鍋的都沒夠他們四個吃，后來還往里續了一次肉。
雖然賣相一般，不過味道，可實在是太好了。肉一點也不柴，還特別的入味，連鍋里的素菜，干菜，蘑菇也都好吃得不得了，連鍋里的豆腐，在鍋里煨得久了，上面都煨了了細細密密的小孔，吸滿了湯汗，好吃的不得了。涮菜也好吃，涮好的菜肉蘸著稠稠的芝麻醬，往嘴里一塞，那個滿足感，就別提了。
連那個鍋邊貼的玉米餅，都好吃得不得了，金黃金黃的，背面被烙的焦焦的脆脆的，還有一股子玉米的清香和甜香，配著有點咸的湯汗，簡直是正正好。
黛玉是最會吃的，把餅子泡進了湯汁里泡了一會兒再拿出來，餅子吸滿了湯汁，更好吃了。
四人一通大嚼，沒一會兒，身上都微微地出了些汗，冬天里的寒氣一掃而空。九如連身上的大衣服都穿不住了，非要脫，葛嬤嬤好不容易才按住了她。這要是一脫，等會兒冷了再穿，八成要受涼，倒不是怕折騰，只是怕她受罪。
賈敏今天可是用了不少，都覺得有些發撐了。不過也覺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看來九如的父親，倒是個愛吃會吃的。這樣的吃法，她竟然從來沒吃過。雖然粗獷了些，倒是暖和。
大哥肯定會喜歡這種吃法。
這其實就是后世風靡一時的鐵鍋燉大鵝，又怎么能不好吃呢。
其實還是少了些滋味的，畢竟有黛玉和成玉在，不麻也不辣，要不然，就會更好吃了。
府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沾了些光，不管是多是少，都嘗到了幾塊兒，最不濟的，也分到了一勺子肉湯，拌著米飯吃也好吃。
連前衙的林如海，賈敏都命人給送去了一份兒。
正好有幾個鹽商來拜見林如海，還是那幾位率先做出表率的。林如海一聽后面送了菜來，林如海就笑著留飯。
不過這個菜吧，實在是有些，不符合當下流行的宴請。飯菜一擺上來，幾個鹽商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林大人這是不是，故意在跟自己幾個，哭窮？怎么清寒至此？
一個像樣的菜都沒有，這鍋東西里面什么都有，也不好看，看著跟一鍋剩菜一樣。香倒是挺香的，不過也太苦了些吧？哪里像個正三品大員的午膳？
不應該啊，不是說這位林大人世代簪纓，家資巨富嗎？
這是做給自己幾個看的？
林如海初初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強撐著請幾人下筷。自己也率先夾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么禽類的腿子肉。
不過甫一進嘴，他的表情，就變得陶醉起來。
好！好！好！！
這菜看著普通，其實內中自有玄機。竟然暗暗蘊含了大俗即大雅的意思。各種味道相得益彰，竟然是一股他從沒嘗過的好滋味。
看著又不豪奢，連珍惜的食材都沒有多少，十分低調，還能唬人，但是吃起來又味美，特別適合在冬天吃。比那幾碟幾盤，吃不到一半兒就涼透了的午膳強多了。
他也不管幾個鹽商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開懷大嚼起來。
幾個鹽商你推我我推你了一會兒，終于下了箸。
這下子可不得了了，幾人嘗了一口，筷子馬上一個比一個使得飛快。就怕自己少吃了一口。
直到一鍋肉菜，又加了湯把生菜生肉都涮了個干干凈凈，大家才慢慢停了下來。一人捧著一杯下人新泡上來的菜，靠著椅子背打著飽嗝。
他們要把自己剛才的腹誹收回來。
看來林家五代簪纓，底蘊是他們這些暴發戶所不能比的。這菜看著普通，比他們平時吃的那些山珍海味，味道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了。
最關鍵的是，各樣菜，各有各的滋味，合在一起又混然天成。不像他們平時吃的，茄子吃著沒一點茄子的味兒，肉也不是肉的味兒。
這才是吃飯嘛。
而且吃完以后全身暖得要命，也舒服，這可是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沒有的感覺。
要不，回家也讓自家廚子試試？應該也不太煩難吧？
要方子是不敢的。誰敢跟巡鹽御史家要人家的食方。
這幾人也想得太簡單了。做是不難，難得在配伍和那個九如自己配的醬料上。哪兒有那么容易復刻呢。
就像那個五花肉，多了就會膩，少了，鵝肉就會柴，也不夠香。
除了大鵝鍋，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還吃了羊排鍋，柴雞鍋，酸菜大骨鍋，涮羊肉，吃得家里人天天腆著肚子，撐得要命，每天吃完午飯，九如都拉著賈敏和黛玉成玉在后花園里走上好幾圈消食。
也不過五六天功夫，家里五人都胖了不少。臉色也紅潤起來。
老話兒老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其實要是吃好了，也跟這效果差不多。反正林如海吃好了，精神也長了，做事越發雷厲風行起來，趁著過年前，帶人端了好些個私鹽販子的老巢，光抄出來的銀子，就有五六十萬兩。趕著過年前，派兵士押解進了京。
不過他這么做，到底是把那幾個私鹽販子背后的主子，給得罪了。在金陵盤桓了多日，正準備回京的四和十三兩位皇子，聽到這個消息后也商量了一下，拐到了揚州來。
林大人一心為國為民，此舉未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們身為皇子，也該過來探望他一番，為他站站臺，那些人就算是膽大包天，也不敢同時傷害兩位皇子吧？
莫要讓功臣寒了心。
何況十三爺一直對那位方小姐十分好奇，就想著來見識見識。
京城。
密報早就進了京。
皇上怎么也沒想過，過年前還會有這么一大筆意外之財進賬，從接了林如海的密折，就一直有些亢奮，連罵人的時候，都少了好多。更是派了兩隊暗衛悄悄去了揚州，命令只有一個，就是要保護好林如海一家人的安全。
除了暗衛，他還親自寫了一副字送了過去，另外還有不少賞賜。
不過說起來，那方家小女，還真的有些運道在身上的。自從她去了林家，林家就好事連連。聽說林如海夫妻和兩個孩子的身體都好了許多。辦差都辦得順利多了。
回想來，方家的海運生意，好像也是從有了這個小女后，才快速發展的，自從她降生，方家的海船，在海上竟然一次事故都沒出過。而且做什么賺什么。就連方家出事，也不能怨她。不過是有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罷了。可在那樣的境況下，能逃出生天，還被林家救了，本身就是有大運道之人。
過了年，還是要拿到方家小女的八字，讓欽天監算上一算。要是真的是命極福極貴的話，還是要盡快接進宮來。外面的人，也容不下這么大的福。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叫人，把賈赦宣進宮來。這馬上都要過年了，怎么張家人，還沒有進京來？賈赦辦事，也太拖拉了些吧？
他沒想到的是，這會兒，賈赦正在通州碼頭，等著張家一家。
賈璉也跟著來了。爺兒倆今天都穿著一身玉色袍服，頭頂玉冠，外面披著一件黑色緞面狐皮大氅，在通州碼頭的寒風中，吹得瑟瑟發抖。
偏偏前兩天下了好大的雪，現在除了運河中還沒斷流外，整個通州碼頭，都是一個雪白的世界，就跟身處冰宮中一樣。
雪景倒是好看，就是，太他娘的凍人了。
賈赦有點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兒子手中的手爐，覺得有些涼了，把自己懷里的塞給他，他手中的讓下人去換炭，又低頭跟他商量：“璉兒，要不，你先進馬車里去？車里有炭盆，暖和一些，爹怕你凍出毛病來。”
賈璉卻不肯。仰著一張小臉，莊重道：“璉兒不怕冷！！大舅舅二舅舅他們在船上，趕了這么多天的路，應該更冷吧？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御寒的衣裳。爹爹，你說，大舅舅二舅舅還有外祖母，會喜歡璉兒嗎？”
兒子這么乖巧懂事，賈赦聽得心都快化了。
“肯定喜歡。他們可就你娘一個妹子，你娘生的孩子，也，也就只剩下了你一個。這次他們能夠回京，也是爹爹多方奔走才促成的。不過璉兒，你大舅二舅的脾氣都有點不好，等他們回來，八成要找爹爹的事兒，到時候，你可要替爹攔著點。要是把爹打死了，你可就沒爹了。”
賈璉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他這些天也沒少跟那些當年侍候母親的老人打聽張家的消息。也知道，自家老爹以前見了兩位舅舅，從來都是避貓鼠兒一樣，最是害怕他們的。兩位舅舅也從來都看父親不順眼。
不過，等會兒舅舅要是真的訓父親，他才不會攔呢。誰讓他從母親不在后，就表現的跟個廢物一樣，連自己和迎春，都從來不管不問的。把他們往祖母那邊一扔就不管了。自己還以為，他不要自己和妹妹了呢。
要不是姑父的一封信，估計現在自己和迎春還在祖母的院子里受磋磨呢。
就該讓舅舅好好訓訓他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