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亂糟糟,臭氣熏天的人堵在門口,處處都可以看到人們臉上的怒容,還有愈來愈激烈的爭吵。亞靈感覺到爭吵在升級,起初形勢只是人們張嘴互相吐沫子,隨著長時間的爭吵,人們開始將衣袖挽到肘中央,大有推搡打架的趨勢。
初秋的太陽被門口的人群擋住,樓梯塔樓的門口顯得更加昏暗,望著這些因每天風吹日曬,而布滿皺紋的面孔,他們深陷的眼眶,瘦削的身形,以及他們揮動長滿老繭的雙手,不時浮現在微弱的光線下。亞靈覺得她在觀看一群發怒的野獸,比起他們粗魯的舉止,更難以忍受的是他們朝對方說出的骯臟話語,亞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咒罵,她從沒聽過人們在她面前這樣說話。
“你這白癡臭蟲,要滾,便滾回家去吧。”
“呸,等王軍殺到跟前的時候,你只會全身哆嗦,逃跑得比我還快!”
“我可不像你,膽子小的和你兜里的那東西軟的一樣快。”
“你這臭蟲胡說些什么!過來!你快滾到我跟前來。”
亞靈不想繼續聽下去,轉身準備離開樓梯口,當她踏上第一個臺階時,樓梯旁邊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小廳的木門晃動起來,一聲極其微弱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快來幫幫我。”
亞靈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背對的喧鬧人群,沒有人在意這聲呼救,人們好像根本就沒聽到。“快救救我!我快要不行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急切。亞靈遲疑地往木門走去,推開木門,放眼看去,整個屋子見不到一個人影。聲音則從壁爐的煙囪里斷斷續續地傳來。
亞靈以為有人被困在煙囪里了,急忙朝壁爐跑去。令她疑惑的是,壁爐已經很久沒有人用了,而且通煙道的是位女孩。
她鉆進壁爐里,往上看去,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這時從她身后伸過來一只手并用一塊濕布捂住她的口鼻。在吸入空氣的那一瞬間,亞靈聞到一陣撲鼻的香氣。同時她眼前連身后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了。她覺得身體不受她控制,變得輕輕飄飄,但意識卻十分清晰。
“找到你了。”
亞靈十分驚愕,這一句話前面兩個字是用女聲說的,后面兩個字卻變成了一個粗魯的男聲。
亞靈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人拖拽著走。她瞬間慌張起來,以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有人認出了她。
她變得十分絕望,不知道這群暴民會如何處置她,她知道這群暴民對王室,他哥哥極度憎恨。她的心猛烈跳動起來,“砰砰~”像是要撕裂開來般難受和痛苦。
就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一道刺眼的白光出現在她眼前,她的疼痛很快平復,只聽到心跳在空蕩蕩的胸腔回響。接著那道白光很快消失,一張人臉映入眼簾,令亞靈害怕的是這是一張由黑銅片拼接成的人臉,在交接處形成一道道相交的縫,盡管縫隙有規律的沒有完全相融,而是形成一個個小孔分布在縫隙上,透過這些小孔,亞靈可以看到一條條刺眼并發出明亮白光的光繩連接著各塊銅片。小孔四周不同銅塊融合的地方,不是焊接上去的,像是在模具里流動的銅水冷卻后形成的痕跡。
更令亞靈害怕的是,這張銅臉正轉動全黑的眼珠觀察她,她的眼白是深紅色的,看起來十分嚇人。并且銅人和真人一樣的頭發也漸漸出現在漆黑中,被銅臉頭顱內部的光線照亮。亞靈很快見到銅人余下身體各部分的全貌。銅人的上半身很勻稱,沒有乳房,下半身也看不到任何生殖器官,亞靈只能從那頭長發判斷銅人是一個女性。女銅人的身形比她稍大,全身布滿裂縫,她用手撫摸亞靈的臉,盡管銅人的手部出人意料的十分柔軟,亞靈只能屏住呼吸,努力控制內心的恐懼。
銅人身后的全景逐漸清晰,是無數條纏繞在一起的樹根形成房屋的樣子。樹根形成一面面墻,門狀的樹根緊閉在樹根墻面上。
銅人張開她的口,亞靈透過喉嚨的部位,看到了她體內的一根根光繩在空曠沒有內臟的體內分布,耀眼的白光慢慢變成發著淡藍色光芒的流動血管。
然后一陣怪異的尖叫聲傳進亞靈的耳朵,亞靈的全身被聲波震得快要活活撕裂開。銅人身后的樹根迅速膨脹并發出刺眼的白光,填滿亞靈的視線。
聲波達到頂峰并減弱后,刺眼的白光也漸漸退去。又一張人臉出現在亞靈面前,是女祭司的那張臉!
“殿下,你醒了。”
“你們想干嘛?”亞靈汗流滿面,虛弱地問女祭司。
亞靈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她們在一間泥漿糊成的石頭房屋內,不遠處還架著一口鍋,底下燃著火,沸騰冒光的水蒸氣往屋頂上升騰,這景象十分怪異,這些發著金光的水珠聚集在屋頂,向四周擴散,照亮了整間屋子。
“找到你。”女祭司說,只是一陣奇怪的男聲從她的喉嚨里發出來。
“你怎么了。”亞靈喘著大氣問。
“大概是藥效的問題。”這時女祭司的聲音又恢復正常了。
亞靈發覺祭司沒有傷害她的意思,這時,屋外傳來和剛才銅人一樣的尖叫聲,只是減弱了很多,沒有讓亞靈身心晃動。
“那是什么,你們準備把我喂給山里的魔鬼?”亞靈看著女祭司的臉說,她已經鎮靜下來,沒有那么驚懼了。
“殿下你誤會了,那不是魔鬼,是片人。”祭司面露微笑地說。
“什么是片人?”亞靈直盯著女祭司墨綠色的雙眼說。
“他們是森林之神,也是自然之神。”祭司回答。
“是薩蘭脫諸神中的一位嗎?”亞靈問女祭司:“為什么我沒有聽過這位神的名字。”
“他們不屬于薩蘭脫諸神中的任何一位。”祭司回答說:“他們是森林之神的追隨者,又是森林之神本身。”
“他們?不止有一位神明?”亞靈問。
“他們可以在森林的各處形成。”女祭司耐心地回答亞靈的問題,期間沒有流露出任何惡意。
“他們吃人嗎?”亞靈語氣緊張地問。
“不,他們不吃人。而且他們很喜歡殿下您。”女祭司再次面帶微笑的回答。
“那他們會半夜抓走我嗎?”亞靈問。
“不,不會,他們只會在關鍵的時候出現。他們不會傷害殿下您的。”女祭司向亞靈承諾。
“你們打算怎樣處置我?”亞靈顫抖地說出她最想問的問題。
女祭司剛要回答,屋外傳來一陣狼嚎。
“你們準備把我喂狼?”亞靈搶先問道。
“不,殿下,他們是來護送您的,同樣不會傷害您。”
“所以你想對我做什么?”亞靈問。
“送殿下回家。”女祭司回答。
“送我回家?”亞靈有點吃驚,依然保持著警惕,問祭司:“你和他們是一伙的,為什么要幫我?”
屋外再次傳來狼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