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旦，何花看著滿樹枯枝，感慨時間如白駒過隙。這天她閑來無事，騎車去了自己買的房子那邊看看。路上行人寥寥，北風簌簌，何花騎著車凍得她耳朵生疼。就在她一只手捂著耳朵想要緩解一點疼痛的時候，眼睛瞄到街邊坐著一對母女相互依偎著。何花騎車緩過她們的時候，耳朵里飄來那個小女孩可憐巴巴的聲音：“媽媽，我餓。”

何花扭頭看去，只見旁邊的女人將她抱的更緊，雙眼空洞的盯著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何花勸自己快走，不要心軟，不要多管閑事。但是蹬車的腳還是慢了下來，何花天人交戰了60秒，還是下了車，調轉車頭，走到那對母女旁邊：這么冷的天，你們坐在這干嘛，不怕凍生病嗎？”

那個婦女抬起頭，看了看何花，站起身子，背部微駝，眼神中帶著警惕，一開口一股四川口音：“我是四川的，被拐賣到這里，那家人不是東西，把人往死里欺負，我就帶著我女兒跑了，跑的急，沒有拿錢，現在想坐車回去都沒有路費。”說到傷心處，眼眶隱隱淚花閃爍。

何花費了好大勁才聽懂她說的什么，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能撿起一旁的行李：“你先跟我走吧，坐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孩子還小，萬一凍生病了咋辦。”

那個婦女本想搶回行李，但是看著何花圓臉明目，想來不是壞人。又看了看身邊凍得發抖的女兒兒，只能牽著她跟在荷花身后。路上何花問了她的姓名，知道她姓李。看著她年紀明顯比自己大，就直接稱呼她為李姐了。

何花將她帶回燒餅鋪，倒了熱水，拿出燒餅塞給母女倆，李姐想推辭，臉上神色帶著沒錢沒底氣的窘迫。何花綻放一個善意的微笑：“李姐，我這就是燒餅鋪，別的沒有，但是燒餅管夠，你放心吃，不收你錢。”

李姐聽完，也扯出一個尷尬中帶著感激的微笑，隨即就著水吃完了燒餅。何花又拿出自己的衣服，讓她們先將就披上。又搬出煤爐，讓她們圍著烤火。

將她們安頓好之后，何花又開始忙自己燒餅攤的生意。天氣冷，買燒餅的人比較少，何花不是很忙，將燒餅貼在爐子里烤著，自己也坐在爐子邊，和李姐聊天。

李姐名喚李澤英，四川人，十七歲嫁人，所托非人。嫁人之后她老公只顧自己瀟灑，既不掙錢，也不出力，家里家外完全靠她自己一個人撐著。在生下三個孩子后，生活實在難以維持，李擇英聽信河南的一個男的話，帶著一雙兒女來到了河南。被男人哄騙著再嫁了一個四十歲，找不到媳婦的男的。

這家兄弟四個，早年老二。暫未分家，由家里的老人當家。他們看不慣李澤英帶過去的兒女，李澤英本人也是比較傳統，于是打聽前夫的線索后，將兒子送了過去。

留在這家的李澤英日子也不好過。這家的老人刻薄又強勢，經常在她吃飯的時候陰陽怪氣，指桑罵槐。李澤英也不是好惹的，經常和他們干架，奈何自己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再剽悍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再嫁的這個男的沒擔當，自私又狹隘。遇到事情也只會和自己家人一起欺負她。李澤英看清這家人的面目之后，在一個早上，帶著女兒搭著順風車來了縣里。

來到縣里又不知道何去何從，想回四川又放心不下留在河南的兒子。但是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家了，在那家里，她的生命力會慢慢消失的。漫無目的的坐在臺階上，才被經過的何花看到帶了回來。

女人的前半身短短幾句話就概括了，聽的何花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將熱水倒滿，希望能暖一暖她那千瘡百孔的心。

何花看著她嘴角的法令紋，腦子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李姐，你從哪個村出來的，嫁給誰家的？”

李姐沉下眼眸回答之后，何花閉了閉眼，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那不就是她那個前夫家嗎？“

她想到朱家那個窩囊的老大，再看看眼前這個即使日子這么艱難，依然把閨女帶在身邊的李姐。再聯想到自己在朱家的遭遇，一股豪氣震蕩心間：“李姐，實話跟你說，我前夫就是朱順，就是那家的老四。他們一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歪竹沒出什么好筍。”

李澤英被如此巧合震驚到：“真是無巧不成書”

何花又將自己經歷過的事情講了一遍，末了，她安慰起這個茫然的婦女：“你現在先找個活干，先掙錢，其他的以后再說吧。不要想太多，我會幫你的。“

晚上收攤的時候，李澤英也幫著一起打掃衛生，手腳很是麻利。以前起碼一個小時的活，現在半個小時就搞定了。攤子收拾好之后，何花將她們帶了回去。

何母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很是詫異，何花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通后，頓時引得她同情心泛濫。連忙連聲招呼她們進來。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何母內心本就對朱家懷恨在心，現在又聽說李澤英遭遇，更加不齒朱家的行為，將他家從上到下，從老到右都罵了個遍。李澤英大概受的委屈太深，從一開始的拘謹到現在的破口大罵，也只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幾人一起吃完了飯，吃完飯之后李姐的女兒主動帶著妞妞。何花則在沙發上給母女二人鋪了厚厚的床，又從里屋抱了兩床被子，摁了摁，確定夠軟和之后才放心。叮囑了李姐幾句便回屋睡覺。

隨著客廳啪嗒一聲，黑暗籠罩了整個房間。李澤英躺在床上，想起這一路的遭遇，淚水順著眼尾流向發根，染濕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