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英在妹妹家擠了一晚。第二天凌晨五點,便和著雞鳴聲起了床。背上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在親人的陪伴下,踏上了他鄉。天空也不忍離別,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幾人踩著泥濘走到了鎮上將近七點,看時間還早,李澤英一行人去早點鋪吃了早點,隨后就趕往車站候車。
鎮上的車都是面包車,一般都會轉著圈的拉客。于是當李澤英帶著孩子坐上車后,透過車窗,看著站在原地的親人,她不舍的心情如藤曼般蔓延,直至紅了眼角眉梢。面包車繞第二圈的時候,李澤英愁緒減淡,卻還是不舍得揮了揮手。第三次又看見熟悉的面孔,她愁緒沖淡,沖窗外點了點頭。
面包車終于拉滿了客,如莽撞青年沖出鎮子,駛向公路。一環又一環的公路如蛇般纏著山,看的人心里七上不下,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李澤英閉上眼睛,以免將早上吃的東西又吐出來。
幾個小時后,車子猛的一剎,隨即車上的人齊刷刷的身子向前,隨后又彈向靠背。車上人向外張望,看見火車站顯眼的三個字,紛紛抬腿下車。
李澤英行李不多,就一個編織袋。她拿好東西,牽著女兒往車站走去。此時天色尚早,買了票之后她帶著女兒在附近逛了逛,吃了一碗特色米皮。
時間打發的差不多了,她們便去候車廳等著,候車廳墻皮斑駁,地磚上的裂痕橫七豎八,大廳里喇叭聲刺耳,叫的人耳朵疼。
李澤英感覺自己再坐下去,屁股上都能長出蘑菇。幸虧此時檢票口閘門開啟,隨即工作人員站在票口通知檢票。她趕緊站起,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屁股,跟著人屁股后面往站臺走去。
車廂連接處站著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李澤英將票遞給她,她檢查完之后,將票塞回。李澤英將票放好,進到車廂找到位置,隨即坐在位置上安心的等待發車。
相同的人,相差無幾的車,但是來和去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一個滿心都是激動,后者滿肚都是哀愁。
火車汽笛長鳴,呼嘯著劃破夜空,載著滿車廂游子,開往未知的未來。
一夜無眠,李澤英在火車上憋屈的心神不寧。好不容易到了站,一下車,火辣的陽光裹著熱氣就撲向臉龐,似乎要把人烤熟。一動身,汗水便迫不及待的爬上額頭,整的人心煩意亂。她女兒有看見站臺上賣零食的,非要去買。李澤英此時口袋空空,連坐大巴的錢都沒有,滿心憂慮接下來怎么辦。孩子又在一邊吵鬧,她火氣噌的一下直沖頭頂,不受控制,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孩子臉上。
巴掌聲清脆,來來往往的人都投來好奇的眼光。李澤英窘迫的臉愈加燙,扯著捂著臉的孩子加速離開。她內心也很是懊悔,悔自己沒有規劃,也悔自己打了孩子一巴掌。
出了站,她找到個陰涼地方,掏出從老家帶的核桃,想塞在孩子手里。孩子還在鬧脾氣,不接她的核桃,雙手倔強的背在身后。李澤英沒得耐心哄孩子,便任由她去。
她拿著核桃,雙眼無神的看著過往的行人。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甚至連求助都找不到渠道。電光火石間,她想起臨走前何花塞在她包里的紙條。想到這,她大喜過望,忙按耐住焦急的心情低頭翻找。
找到紙條之后,她掏出身上僅有的一塊錢,在旁邊的電話亭撥通了電話,聽著話筒邊那邊傳來的熟悉的聲音,她有點想哭:“喂,何花,我是李澤英”
何花接到電話也很稀奇,不過算算日子,她們應該要回來了:“李姐,你回來了嗎?”
李澤英回道:“我在火車站”接著又難為情的吞吐起來:“何花,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何花疑惑,她們走的時候帶的錢也不少啊。:“李姐,你別慌,你先找個飯店等我,我大概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到。要不這樣吧,你們找個飯店,餓的話就吃點東西,等我去了給你們付錢。”
李澤英:“不了,我就在火車站出站口等你,到時候你也好找一些。”
何花想想也是,掛斷電話后帶了一些錢就趕緊出發去市區。
李澤英猶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回到出站口,看著女兒孤零零的蹲在角落里,一個人守著東西,她心里又涌起一絲悔意。可惜成年人的自矜又很難讓她把歉意說出口,于是她只能拿起沒遞過去的核桃問她要不要吃核桃。這次女兒沒有拒絕,點了點頭。李澤英趕緊找磚頭,將核桃砸開,母女間的別扭被核桃化解。
等到何花趕到火車站的時候,就見母女倆坐在地上,頭發如鳥巢般凌亂不堪,活脫脫兩個流浪漢。跟前鋪著編織袋,摞著如小山般的核桃。何花走上前,叫了一聲李姐。
李澤英抬頭,看見何花,眼睛頓時浮現光芒。隨即又有點難堪:“何花,麻煩你了,這么熱的天還讓你跑一趟。”隨即手忙腳亂的就將核桃往袋子里裝。
何花也蹲下身撿:“李姐,你不要不好意思。我給你電話就是讓你有事聯系我”
東西收拾好之后,何花提起一個袋子:“你們餓不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李澤英連忙要去搶袋子:“我拿我拿,袋子拐重的”
何花躲過:“李姐,不要和我客氣,我們走吧,這天曬死個人。”
李澤英拽緊口袋,趕緊跟上和她并排,倆人相似一笑,真情在倆人身上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