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收到易寒非信的許嵐很開心,沒想到易寒非的字如此好看,直而工整,斜而飄逸,點而含蓄,勾而凌厲,拐而流暢,連而松弛,字構絕妙,字距均勻,上下不逾,明明是幾句話話,卻仿佛寫成了一幅畫。
“天吶!不愧是易寒非。”許嵐看了眼勿近外男,暗想易寒非真是多慮了,哪來的外男?這不有鶴弟看著呢,還不放心?
“我要學他寫字?!痹S嵐邊在紙上模仿著易寒非的字寫著,又跟莊鶴之說,“你們主公說,讓我沒錢了先跟你借,等他回來了還你?!?/p>
“不必還,嵐姐請隨便用?!鼻f鶴之看她看著主公的信如此嬌羞喜悅,有些看不下去,唔,關于男女之情,他還小,他不懂。
“不錯嘛,還是個小暖男呢,不過親兄弟,明算賬,說還就還?!?/p>
“嵐姐,你昨日講到唯物論和唯心論甚有意思,我還未理解透徹。我們認為宇宙恒久,后孕育了神,在陽間神在天上,他們創造人并管制人,用氣運和天譴規范天下,此為天道?!?/p>
莊鶴之接著說:“人先得其身隨后得魂,于是生意念,意念合一命,此為魄力。人若無魂則必無魄,長眠不醒,若有魂而無魄,則癡傻瘋癲?!?/p>
許嵐點點頭:“哦哦。”
“在陰間,人死后變成了鬼魂,待入地獄清算生前,此為報應,有德應善報,造孽應惡報,而各路天尊菩薩渡之入輪回,此為超生?!?/p>
莊鶴之昨晚想到半夜才作罷,把信給許嵐后,迫不及待地就要繼續這個論題,“鶴認為你說的辯證唯物荒唐,不然如何解釋盤古開天,女媧造人?!?/p>
“我也講不清楚,但是人確實不是被神造出來的,是男女結合生下來的,至于有沒有神鬼之說,我現在也很迷茫。”
“那我們各持己見好了,我們天璣族雖同天下百姓一般信天神,卻追求人定勝天,我們族人心思敏捷,意志堅定,能力挽狂瀾。因為傳說我們天璣族的祖先曾和天神并肩作戰,趕走邪祟,于是被賜予仙力。”
許嵐有些好奇:“天璣族這么傲氣,是個排外的族群嗎?”
“自然不是,很久之前,我們天璣和你們炎黃的先人已經皆歸一家,但后來我們先人為了避亂才打著天璣族的口號聚集了人,一同去建設機關道。天治派為了方便管理,又寫下了天璣法,久而久之我們稱天璣族習慣了,而且天璣法主張兼容,并非排外?!?/p>
“對哦,在你身上我就看到兼容了,同你說了些陌生的東西,你也樂意去分辨取舍,而非一味否定。”許嵐夸贊他。
“確實陌生?!鼻f鶴之又徐徐道來,“也好在這天下人基本都是信奉神佛,有天道和報應來約束他們。那辯證唯物論者太可怕了,視功德罪孽為無物,他們無所畏懼,便可以為所欲為,豈不亂套?”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了。”鶴弟真的好較真啊,許嵐想了想說:“我們沒有你想的那么放縱,沒有天道的約束,有法律道德的約束啊,違法犯罪是要被刑罰的?!?/p>
“那這類人想必是良莠不齊的,天下紛亂,律法難行,人心不古,能自我約束的人是值得敬佩的,只恐怕許多人還是經不住律法和品德的考驗?!?/p>
“只是如今社會形態還不夠先進,所以你難以理解。我為啥要在這里和你兩小兒辯日?事實證明我說不過任何人?!痹S嵐哭笑不得。
“不,嵐姐你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百年千年之后,這世道若說不定真能不用神佛,就用人本身也能叫人教化好、約束好,還有你說的那些稱為科學的觀點,都是值得考究的。”
“鶴弟,你真是不愧是神童啊,包容性和理解力這么強,這超越世俗的智慧?!?/p>
莊鶴之愣了愣,豁然一笑,“鶴時常神游紫府,夢入太虛,曾覺是學藝精湛、意念通天,嵐姐這番提點倒是讓鶴想算一卦。”
她就是開個玩笑而已,“算什么?你謹慎一點?!?/p>
沒人有能算他,他自己不止一次算過業障,沒有虧欠;算過父母,已入輪回;算過姻緣,遙遙無期;算過前世,空空如也。這一次再試,說不定已經有了線索,焉能不試?
“神童!那便算這個神字,一定要弄清究竟是什么因,才讓鶴白得一身通天本領,卻不能付諸實踐!”
許嵐搖搖頭,腦洞大開:“那如果你真是來歷劫的,你的劫不就是懷才不用嗎?你一直去破壞你的劫,會不會影響你飛升?。俊?/p>
莊鶴之激動地連自稱鶴都忘了,“破局是我一生所求,這一世就是這一世,任何人都不應該為上一世的愿景放棄這一世的追求,這反而讓人走入死局。我要修書給師父和主公,這一卦,我算定了?!?/p>
“慢著!”許嵐喊住他,誠心地勸他,“你算命是折壽的,你現在才14歲,不用急著輔佐易寒非,你這一生不是只為了天玄派的使命而活。你還是個小孩,拋開一切開開心心地玩耍,長大后還會遇到喜歡的姑娘,犯不著冒險。你就去派里找找有天分的人,收個徒弟,把你的本領傳給他,你的使命也算是一種完成?!?/p>
莊鶴之愣住:“可是所有人都在等我!”
“那就讓他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