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過去,除夕便到了。
師瓏映之前休沐離開公廨時,祝安給了她一個封信,囑咐她除夕晚上再打開。
于是傍晚她剛用過晚飯,想著這就算晚上了,便迫不及待拆了信封,就只有一枚小銅板,只言片語都沒有。
“有何深意嗎?”師瓏映拿著那枚銅板反復地看,看了半天沒搞懂,自言自語道:“什么人吶?就賞我一枚銅板?我可是給你送了一只珍藏竹笛?!?/p>
雖然嫌棄,師瓏映還是把那枚銅板好好地收了起來。
祝安已經回了瑯都,拿著師瓏映送的那支竹笛吹起了哀怨之曲。
“安兒,五年了,再過兩年你都而立之年了,還是走不出來嗎?”一個打扮樸素的婦人在檐下問他。
“娘,我真的怕了,別提續弦之事好嗎?”祝安將竹笛插在腰帶上。
“那是個意外!你何苦因噎廢食?若你終身不娶,我和你爹一走,你無半個兄弟姐妹,只剩你一個孤單在世,娘怎么忍心?”
“娘多慮了,這不是還有表哥一家嗎?我就是老了病了,自有侄兒侄女們伺候著,怎么就一個人孤單在世了?”
“叫你看著你表哥們兒女成群才是真殘忍,人都是越活越明白,你現在不懂,日后這孤單之苦便自己好好嘗嘗?!?/p>
“是孩子不孝?!?/p>
“好了,娘不說了,免得你覺得娘又逼你?!?/p>
“多謝娘體諒?!?/p>
淮南王府里也是熱鬧著,漸漸看明白易寒非是真將許嵐放在心上后,鐘伯也就把她視為機關道的主母了。
許嵐讓鐘伯發放了銅板糧食下去,有家的回家,沒家的讓他們自己在后面院子辦個流水宴各自聚,即將入夜,周圍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夾雜著人們的歡聲笑語。
伺候易寒非和許嵐用飯后,系鈴帶著她們都去參加流水席了,易寒非點了燭臺后便靠上軟榻,許嵐坐在床邊看著他。
自從上次他在床上莫名其妙生氣后,就跑去睡塌了,雖然平時和她也好好說話,也一起用飯,可就是不跟她親近,他這樣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今日有年獸來襲,我給你準備了大金幣當壓歲錢,拿去,壓在你的枕頭下?!痹S嵐把一個荷包扔過去。
易寒非隨手接下,忽然愧疚,他啥沒給她準備……“哄小孩的東西,你也信?”
“我不就是在哄你嗎?不要還我?!?/p>
易寒非把荷包塞到枕頭下,靠上,“我勉強收下吧?!?/p>
果然,某人根本沒給她準備什么禮物,這就算了,她都跟他示好了,他還要繼續睡他的軟榻!這么好的日子,非得掃興是吧?
許嵐生悶氣,提著裙擺直奔門口,抄起一件大氅披上,就推門出去。
“你去哪?”
“你別管?!?/p>
“等等?!币缀勤s緊起來束發,換鞋。
她還真沒等他,自顧自來找芙蓉,看見她們屋里昏昏沒點燈,才想起來她們應該是在后方側院的流水席。
她出了院門不想走大路,怕易寒非追出來看得見,就趕緊隨便往一個路口走,果然才走幾步,聽到易寒非在院里喊了聲“小嵐”。
她才不理他,她加快腳步,從樹叢中穿到后院一個小花園,突然在假山前和一個孩子撞上。
她跌倒在草地上,那孩子摔倒在石地上,暮色昏暗,她看不清孩子長相,只隱約看出是個男孩,手里拿的糕點撒了一地,“對不起,你摔疼了沒?”
那男孩爬起身來就跪下磕頭,也不說話。
“沒事的,你快起來?!痹S嵐去扶他,他沒先起,撿起來地上的糕餅捏在手里才起來。
“重新去拿點吧,這都被壓碎了,臟了?!?/p>
男孩低著頭說了一句:“不臟?!?/p>
“剛剛摔的那么重,你快檢查下身上可有身傷口?!痹S嵐真說著,便看到他抓著糕餅的手滲血了,低頭看他膝蓋卻看不清楚,“你手都破皮流血了,跟我來。”
“不,不用?!彼ε碌馈?/p>
“你不要怕,你幾歲了?在府里是做什么的?我從來沒見過你,可你好像知道我是誰?!?/p>
“我只是一個奴隸,不能污了王妃的眼?!彼止蛄讼氯?,本就癟掉的糕餅更碎了。
許嵐實在看不下去,“扔了吧,在地上碾了兩道,不干凈了,我給你拿新的好不好?”
“不怕,這本來就是給貓吃的。”他指了指旁邊假山洞里的一只三花貓,身下墊著稻草,腿上包著布帶。
許嵐沒養過寵物,看不清楚,也不敢上前,“那你把東西丟給它,隨我去上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