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一旁的長木椅子上，易寒非看她不開心，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

許嵐神色如晦，“非去不可嗎？我不是告訴過你此行兇險嗎？而且我并不知具體過程，沒辦法為你規(guī)避其中風(fēng)險。”

易寒非輕輕抱了抱她，“你別急，此事復(fù)雜，并非我一人之事，我不能以未知來推翻已知。”

“我不是不讓你去，只是能不能再等等。”

“此事籌備良久，牽扯太多，若不是西洲會盟暫時停戰(zhàn)，抵御外敵后軍中休養(yǎng)生息，我們早就出發(fā)了，何況各軍都為此做好準備，我如何貿(mào)然叫停，跟手下將領(lǐng)說你能預(yù)知未來嗎？”易寒非無奈，若淮南主帥朝令夕改，必然士氣大損。

許嵐弱弱道：“你讓莊老說今年不是開戰(zhàn)之機，暫緩備戰(zhàn)可以嗎？”

“我找莊老重新算過了，還是如同之前，吉兇未定，上天指示這就是時機，只可進不能退，我一退，一旦楚桓風(fēng)占據(jù)中原，我便占下風(fēng)了，皖都和陵都必定失守，屆時他從江北豐都進攻梧城，而西洲從皋都進攻錦城、秦城，南面紅土洲攻陽城、饒城，我便腹背受敵，徹底失勢，是以我決意北上，哪怕我有傷亡，也絕不能讓楚桓風(fēng)不費一兵一卒便回到豐都。”易寒非細細同許嵐解釋，想讓她知曉此題無解，戰(zhàn)爭、奪權(quán)便是如此殘酷。

許嵐迷茫，不知前路，既不想勸阻又不想說一句支持。

易寒非摸摸她的腦袋，試圖分散她的愁緒，“你莫再憂心，如今一切尚未可知，我未必贏不了楚桓風(fēng)。我還有一事問你，我生辰在朝暮湖辦宴席，你若愿意便差遣手下人幾句，若嫌費神便都交由鐘伯去辦。”

“我肯定愿意啊，我會去找鐘伯商議的，你只管忙你的事，我能辦好。”

易寒非忽然想起，她無父無母，連自己生辰都不知道，便說：“你同我一起過吧，以后我們一起慶生。”

“我不過許嵐兮的生日，會不會讓人懷疑啊？”

“不會，許嵐兮的生日就在下月，對外就說免得操辦宴席辛勞，合在一起辦。”

許嵐忽然笑著吐槽：“那他們更以為我不受寵了，看你連生辰宴都不給我辦。”

易寒非失笑，“我曾游歷過整個天下，獨獨淮南一帶的女訓(xùn)最厚，對女子的限制最嚴苛，都教她們一心為夫家，生兒育女，服侍公婆，不得忤逆丈夫，不得大聲說話，就是平白叫人打死也少有人為她們申冤。我治理淮南不足十年，沉疴舊弊尚未肅清，讓人以為你不受寵，反而不招人眼紅，既不惹女人嫉妒，又不讓男人自危。”

“自危什么？”

易寒非回答她：“我為淮南統(tǒng)帥，我若寵妻，整個淮南便盛行寵妻之風(fēng)，總歸損害了他們的利益。就像我鼓勵女子入學(xué)，起初全是反對的人，不止男人，連女人都在反對，若不是東家之亂后他們畏懼我，又有機關(guān)道的人給我當(dāng)托兒，搖光女學(xué)怎么辦得起來？”

“你對女性能有這么好心？之前你還打算納妾呢？”許嵐撇撇嘴。

“天璣族本就少有人納妾，是我在淮南久了，有些誤入歧途。”

許嵐輕輕嗔了他，“看在你辦女學(xué)的份上，就不說你了。”

易寒非欣慰一笑，“搖光女學(xué)的貴女如今接觸天璣法的也多起來了，一旦她們厭惡世俗男子，便只能找認同天璣法的男子，先相看的就是開陽學(xué)院的男子，以后生了孩子也會習(xí)天璣法。”

“天璣法對于淮南女性來說是救贖，可男人未必會認可。”

易寒非傲嬌著偏頭，“不認可的自然是悟性不夠，也不配與我們天璣族為伍，我不會重用，所以不過數(shù)年，他們就算沒有全然認可，也勉強算入了天定派的門。”

許嵐感嘆道：“只恐道阻且長啊。”

“只要有道，不懼阻長。”

許嵐望向他平靜的眼眸，“這天下實為百姓的天下，你信我，若你心存黎民，能為百姓做事，這道便會越走越寬。”

她想小說作者生活的背景，執(zhí)政方把為人民服務(wù)當(dāng)作根本宗旨，若是易寒非遵從這個宗旨，他走得便是正道，便能逆轉(zhuǎn)他作為反派的設(shè)定。

易寒非感受到她身上前所未有的認真，沒有多問，行了一個肅拜禮，“受教了。”

在這里呆久了，許嵐習(xí)慣性地回了禮，突然覺得對這里已經(jīng)有了很強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