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非看完,心中倒是感激傅欽,他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芙蓉的哥哥,便吩咐少蟄:“之前讓他們從古墓帶出來的那具尸體,送去白云觀交給芙蓉。”
“屬下這就去傳信。”少蟄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主公,還有一事,屬下不知當不當講。”
“要講便講,不講退下。”
少蟄猶豫著開口道:“江少俠或許喜歡王妃?”
易寒非抬頭瞥了他一眼,“他是我師弟,我比誰都了解他,此事不用你操心。”
少蟄摸摸鼻子,主公什么意思?算了,吃不明白的瓜。“屬下告退。”
易寒非試了試熱水的溫度,正好,便給許嵐輕輕擦了身子,上床抱著她守夜。
他知道江信只是習慣了兩人一起長大培養出的默契,心中想的是師哥喜歡什么,他便喜歡什么。但易寒非始終相信,江信一定能把對許嵐的那點好感理清并收拾好的。
江信和江月榮裹著大氅,在檐下秉燭夜談。
“我這輩子只見過一次雪,無極的霜雪一寂,其劍氣有冰雪之寒,他帶我到山頂上,耗費真氣為我下了一場盛雪。”江月榮捧著糖水粑粑,邊吃邊說。
“那看來我已青出于藍,我的霜雪一寂無需借高處之寒,在此便可為你下一場雪。”江信說著便起身。
“坐下,他可不是借高處之寒,只是在這山谷里,雪都落到樹上了,我還看什么?你有傷在身,你去把你師哥喊來,讓他給我下一場。”
江信為難道:“他正陪著嫂嫂呢。”
“又不要緊,下場雪的事兒。”
于是江信去喊了易寒非來,易寒非當然不會拒絕,在燃著一簇篝火,掛著各色燈籠的院中舞劍,劍氣凌厲,不多時,果真飄起了小雪,隨著他心越孤寂,越發將情緒發泄在劍上,雪勢便逐漸大如鵝毛。
江月榮笑著接了一片,搖搖頭道:“這雪還是不如無極下的好看。”
說罷,她瀟灑起身,隨意翩翩而舞,動作簡單,卻靈動自在。
易寒非有些恍惚,許嵐喜歡看他舞劍,等她醒了,也給她看霜雪一寂,但她怕冷,會不會不喜歡?
忽然一枚飛針向他襲來,恍惚間他未能躲開。
易寒非猛然回神,見那針扎在了他的神門穴之上,沿著那飛針的細細絲線看去,逐漸變紅,吸著他的血落到了一個小瓶里。
一手拿瓶,一手飛針的江月榮嘿嘿一笑,“嚇到你了吧?我這是趁你有所思,趁你有所念,取你相思血,養我思念蠱。”
他放下手中的劍,問道:“思念蠱可以救她?”
“有了思念蠱,便可多添幾分勝算。”
飛雪之下,是易寒非感激的眸光。
春節初四這日,江月榮一頭銀飾,搭好紙橋,燃燭點燈,以招星引通靈,叫著許嵐的魂。
許嵐原本一直呆在混沌漆黑的玄潭之中,浩瀚無垠她根本游不出這地方,難道說人死之后就一直這么漫無目的地漂流在這里嗎?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啊。
后來她聽到了莊鶴之來叫她,她便朝著那個方向飛過去了,然后就一直在這個地方等著,她怕又走多了,到時候莊鶴之再來找她,還沒等她飄來,他又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漸漸如死水沉寂下來,不會有人再來找她了……
“許嵐,我來接你了。”
聽到易寒非的聲音,許嵐的三魂七魄立即從溶在混沌里的狀態,重新拼組成一個人的形態,如果有身體,她早已經潰不成軍,號啕大哭。
看著眼前唯一一點光亮,是一只紅色的熒光小蟲,許嵐就跟在它后面飄,不知飄了多久,直到看見它落進了一個小小世界里,她激動不已,沒錯,是書里,可是她要怎么進去?
招星引陣法一成,江月榮左眼變成了銀灰色,正是這只眼睛,于玄潭之中化為了許嵐魂魄通過的門。
在易寒非緊張盯著許嵐,江信認真注視江月榮,少蟄兩邊來回看之中,許嵐緩緩睜開眼睛,江月蓉的左眼恢復了原來的瞳色。
江信上前攙扶江月榮,看著許嵐輕輕喚了一聲:“嫂嫂?”
少蟄驚呼:“醒了!”
易寒非此刻整個人興奮地顫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嵐率先哭了出來,正準備說什么,忽然吐出一大口黑血,其中有許多失去生機的蠱蟲,叫她嚇了一跳,
易寒非給她倒了水,握著她的手,給她擦嘴邊,“別怕,這些養生蠱是為了往你身體之中輸送精華,再把吸收后剩下的糟粕往外送,保證你五臟六腑的活力。”
江月榮理理發飾:“好了,你先帶她起身走走再回來用飯。少蟄去把這紙橋燒了,江信把這里給我收拾了,我去做飯去。”
易寒非起身一拜,“師娘救了小嵐,非感激不盡。”
“無極那人連自己都顧不了,江信小時候都是你在照料,江信也算是你一手帶大的,我感激你才是。”
許嵐看著眼前的貌美女子,小巧的臉蛋,又大又圓的眼睛,若不是猜測出她是江信的娘親,誰又敢想看起來這么年輕的女子,竟然有一個二十二歲的兒子。
“江圣姑,多謝你把我帶回來。”許嵐眼淚汪汪地說。
“不必客氣,你啊,得好好修養呢。”江月榮朝她溫柔一笑,隨后踏出堂屋。
易寒非扶著許嵐慢慢起身,許嵐窩在他懷里抽泣著,“我好想你。”
雖江信在場,易寒非還是厚著臉皮緊緊抱著她,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我亦思之如狂。”
“你來找我,那戰場上的事怎么辦?”
“都結束了。”
“沒事,以后我們就在淮南,也可以回機關道。”許嵐安慰他道。
江信收著桌子,默默揚起嘴角,二位真是羨煞旁人。
易寒非扶著她邊往外走邊說:“以后想去哪都可以,我乃天下共主,你如今已是王后了。”
“你贏了?”
“天道為虛,我即天道,區區轉圜山豈能困住我?從此以后,這天下就會煥然一新,從此之后我們天璣族要打造一個以天璣法為首治國的公天下。”
許嵐感覺死一趟回來,時代變了,她微微詫異后淡淡一笑,“世俗一向階級分明,你如今成為最大的掌權者,還哪來的公天下?”
“一步一步來。”易寒非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