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將軍王祁安首先去的不是城防營，而是定國公府。
裴文度再不甘心，也只能以晚輩的身份把上將軍王祁安恭恭敬敬的領到祖父的書房里。
定國公府里的書房很大，收集了許許多多的經典書籍，大家名篇，四面墻上都是水墨名畫。
但是祖父少時大字不識，全然靠的都是武力。
這是裴文度最討厭的地方。
“上將軍，請。”
他微微鞠躬，將他迎了進去。
“將軍很久沒有功夫同老朽聊天了。”
年老的定國公面上是止不住地快意，似乎看見了上將軍王祁安就能追溯到過往的崢嶸歲月。
“在先生的面前，景之不敢自稱將軍。”
上將軍王祁安也頗為敬畏的為他斟茶。
“先生，還是像從前教某習武的時候一樣，稱呼某為景之吧。”
同定國公密談了不久后，他很快的離開了定國公府，就一直在城防營了。
平日里京都安定，城防營格外的悠閑，不少勛貴之家為了給自己家的郎君謀個好前程，往往選擇在這里任職鍍金，可沒成想今日上將軍不聲不響的進來了，一開始其他的人瞧著上將軍面冠如玉，又只是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袍，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新來鍍金的，還喊著叫他去賭錢喝酒。
上將軍王祁安自然也是什么也不說，只是含著笑的跟著一起去了。
誰知道這位也是微服私訪的，賭錢的喝酒的都被罰了，也不是打上幾大板子，而是讓他們在這還有些微微寒冷的日子下到護城河里撈垃圾。
不是多艱苦的事，但是確實沒什么面子，但是上將軍在哪里盯著吶。
湛臣同樣是一身玄衣。
“在下的功夫沒有上將軍的十分之一，但是諸位大可上來賜教。”
竟是用一己之力征服了城防營。
是而顧琳瑯帶著王翊之過來的時候，城防營的面貌已經是煥然一新了。
沒成想能瞧見湛臣和幾個城防營的子弟兵打斗在一塊，不輸下風。旁邊的人還在議論。“這廝龍精虎猛，說不如上將軍十分之一。”“誠然，上將軍實在是我們大晉的戰神，百戰百勝，自然最厲害不過的。”也有不服氣的忍不住嘟囔道：“見上將軍生的那般金相玉質，軒然霞舉。文質彬彬，瓊枝玉樹，焉知不是那侍衛替他奪得功勞？”
很快他的上司給了他兩個爆栗子，等他捂著頭哎喲哎喲的時候。上司才呵斥道：“切莫胡亂說話，你可知道上將軍是什么樣的大人物？一戰成名，蕩平幽云十六州，戍邊多年，上將軍從來都是揮劍斬敵，萬夫莫當，運籌帷幄，臨危不懼，他百戰百勝，所向披靡，守河山之事上，他有赫赫之功，軍中艱苦，他與兵士們同起同睡，你未曾上過戰場，也不知道什么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就不要隨便說這樣混帳的玩笑話了。”
王翊之知道父親是人人敬仰的戰神，天子身后的權臣，卻從未目睹過他戰場的模樣，而此時此刻借著這百夫長的話語，他眼前好像浮現了這樣的場景。
凄冷的寒風肆意揮發，炙熱的烈焰吞吐著火舌，濃煙撲面而來，城中四處騰起高大的煙柱，斷壁殘垣，滾滾塵土隨著車馬碾壓騰起，少年將軍獨自在最前方廝殺，戰馬嘶鳴，他周身都是撲面而來的血。
“漠北黃沙無窮盡，大漠孤煙長，禿鷲會啃食骨骸，那年上將軍孤軍深入，一人一馬一槍就生擒了一個匈奴部落，狼煙四起，他從來未曾辜負過大晉子民。”
顧琳瑯的聲音好是春風拂過了柳樹梢頭，輕柔耳聞諾言，仿佛可以撫慰人心。
“本宮敬畏上將軍，爾等身為我大晉將士，更當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后波。明犯大晉者，雖遠必誅。肅清萬里，總齊八荒，撫寧萬國，綏靖四方。”
顧琳瑯一步一步走上高臺，她的聲音格外清脆響亮，而站在那的玄衣男子看著她一步一步登上階梯，與自己并肩。而后便拿起兩個鼓縋，敲擊戰鼓。
“咚--”
曉聲隆隆催轉日，暮聲隆隆呼月出。
“咚咚--”
凝云鼓震星云動，拂浪旗開日月浮。
“咚咚咚--”
美麗的長公主殿下并沒有任何柔弱之姿，她善良所以為國祈福十五載，她愛民如子，所以此時為他們擂起戰鼓。
上將軍王祁安眼神溫熱，眼里頭雪膚花肌的少女好像化作了青丘之上的那團雪，而他眼里的感情漫延而開，像是熊熊大火升騰而起。
他無法掩飾這一剎那內心深處的動容和戰栗。
她是顧琳瑯啊。琳瑯滿目的琳瑯。
而后看著漸漸站好隊陣的將士們。
他也振臂高呼，聲音充滿了力量和決心，要將這炙熱的渴望傳遞給每一位將士。
“奉長公主之令，吾等前往北疆！”
“明犯大晉者，雖遠必誅。”
“肅清萬里，總齊八荒，撫寧萬國，綏靖四方。”
士兵們群情激奮，全身騰起熱血和渴望，心跳如同此時擂起的戰鼓震耳欲聾，隨時準備沖鋒陷陣。
“奉長公主之令，吾等前往北疆！”
“明犯大晉者，雖遠必誅。”
“肅清萬里，總齊八荒，撫寧萬國，綏靖四方。”
山呼聲響徹了城防，叫其余的百姓們在很遠的地方都出來探頭去看，只見遠處旗幟高揚，聽見戰鼓聲，他們心里頭也都生出了別樣的豪情。
這就是大晉的將士，這就是他們大晉的二郎們。
保家衛國，誓師出征。
皇宮里自然受到了消息，西宮里涂山氏和劉太后都大驚失色，誰能想到賞花宴還沒開始，顧琳瑯又弄出了新的動靜，這不是涉政嗎？后宮女子不得干政，為何顧琳瑯屢屢正大光明？
涂山氏覺得不對勁想要去找陛下，等到了太雍殿，卻被宮人們阻攔。
“清河王妃娘娘，貴妃娘娘正在伴駕。”
更叫她擔憂起來。可是也無計可施。只得轉身回去，她許是不能說的分明，但是還有無數朝臣要說。
朝野內外自然也都在猜測長公主的用意，上一次隱隱約約聽說長公主要去北疆，難不成是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