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打瞌睡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

有那么一秒鐘，萊拉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高中的課堂上。她的身體震動了一下，望著面前隔辦公桌坐在對面的戴老花鏡的教授——啊不對，上司——點了點頭。

“在聽，在聽。…”她一邊點頭一邊心不在焉地用手挑了挑自己橘黃色的卷發(fā)。

“是公務員不代表你能在上班時間打瞌睡！”她的上司——年僅六十五歲就當上仙女座星系資料調集室室長的科爾諾先生嚴厲地向萊拉斥責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坐都坐不到你這個位置上嗎？”

“知道，知道。…”萊拉連連點頭。她根本沒有聽到科爾諾先生在說什么。

“你啊，”科爾諾先生嘆了口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站起身來，“你們這一代人都有點…怎么說？懈怠。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他繞過辦公桌，繞過萊拉坐的椅子，走到萊拉背后，“你們過得太舒服了，沒吃過什么苦，所以吃一點小苦就退縮了。”

“的確，的確。…”

“年輕人不能這樣。”科爾諾先生站在萊拉背后聲音很洪亮地說，“年輕人要振作起來！年輕人要有朝氣！”

萊拉點了點頭。她已經(jīng)聽過這話無數(shù)次了。

“現(xiàn)在有一個任務給你。”科爾諾先生回到辦公桌后面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一疊芯點讀取紙說，“你接不接？”

萊拉迷迷糊糊地點著頭，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什么？”她抬起頭來看著科爾諾先生。

科爾諾先生冷笑了一聲。

“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吧？”他將那疊芯點紙砸在桌子上，“果然，還是直接給你壓力更有效一些。”

“不好意思…我主要是希望對這個任務了解得更具體一些…”

“你在這里也待膩了吧？”

“啊？”萊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在這里待了幾年了？”科爾諾先生問道。

十二個太陽散發(fā)出的光芒透過科爾諾先生背后的納米玻璃窗照進屋內，在萊拉臉上投下了一層淡淡的彩虹光。“九年。”萊拉輕聲說道，“博士畢業(yè)后來到這里的，當時是二十六歲。”

“你是厄克索里空間站大學雙學位吧？”

“沒錯。”

“歷史與考古？”

“對。”萊拉點了點頭。

“這份工作是你夢寐以求的工作吧？”

“它畢竟是一份工作，不可能有無窮無盡的樂趣。”萊拉猶豫了一下，“但它已經(jīng)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也最適合我的工作了。”

“如果我能像你一樣整天面對資料而非外面那些人的話，我怕是已經(jīng)高興死了。”科爾諾先生推了下眼鏡，唏噓地說道。

萊拉沒有作聲。

“跑題了——”科爾諾先生昂起頭來，“我想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現(xiàn)在勘查部門非常缺人，但下一次選調還要再過半年，所以只能讓資料局自己出人勘查。塞壬星上出現(xiàn)了一些異常情況，你駕駛飛船去那里呆半年吧。”

“啊？…隨時可以回來報告情況嗎？…那里安全系數(shù)低于平均水平吧？”

“我不知道。”科爾諾先生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上一次調查已經(jīng)是653年前的事了。”

653…等等！

這可不是開玩笑啊！

這是萊拉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后悔自己打瞌睡，她站起身來，走到科爾諾先生面前。

“我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工作態(tài)度的問題了。…請您撤回您的安排…我…”

萊拉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她臉頰上直冒冷汗。

“正好，我們也需要更新資料了。”科爾諾先生將那一疊芯點紙遞到萊拉面前，“我可以申請給你分發(fā)獎金，每多發(fā)現(xiàn)一個物種，你都能額外獲得20個點的工資。加油干吧。”

萊拉愣在原地，腦子里一團亂麻。

“對了，”科爾諾先生突然說，“有一樣東西你必須要帶上。”

他徑直走出門去，留下萊拉獨自一人站在他的辦公室里。

萊拉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