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儀的冷笑讓顧婉清如墜冰窟。她明白,這不僅僅是賞花會的籌備問題,更是后宮中權勢的較量。她一個小小宮女,如何能與受寵的昭儀抗衡?可若是不接下這個難題,便是抗旨不尊,后果更加不堪設想。
“臣女遵旨。”顧婉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恭敬地應道。
趙昭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揮退了她。顧婉清退出昭儀宮,只覺得肩上的擔子重若千鈞。雪凝香,她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又談何種植和運輸?
回到自己的住處,顧婉清立刻翻閱各種書籍,查找關于雪凝香的記載。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關于這種奇花的描述:雪凝香,產于極寒之地,花期短暫,對生長環境要求苛刻,需以千年寒冰澆灌,方能盛開。
看到這里,顧婉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千年寒冰,這世間又有多少?即使能夠尋到,從極寒之地運送而來,又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更別說要保證其在賞花會期間盛開,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心中焦躁不安。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想出對策。她提筆寫下一封信,準備送到宮外,托人尋找關于雪凝香的線索。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匆匆走了進來,“顧姑娘,周嬤嬤請您過去一趟?!?/p>
周嬤嬤是宮中負責禮儀的老嬤嬤,為人古板嚴苛,最是注重規矩。顧婉清心中一沉,預感不會是什么好事。
來到周嬤嬤的住處,只見她正襟危坐,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禮儀手冊。
“顧姑娘,賞花會的流程安排,你可都清楚了?”周嬤嬤語氣嚴肅地問道。
“回嬤嬤,臣女已經擬好了初步的方案。”顧婉清恭敬地回答。
“拿來給老身瞧瞧?!?/p>
顧婉清連忙將早已準備好的方案呈上。周嬤嬤接過方案,仔細地翻閱起來,眉頭越皺越緊。
“這……這成何體統!”周嬤嬤猛地將方案拍在桌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賞花會乃皇家盛事,豈能如此草率!你看看你這安排,哪里有一點皇家氣派?”
顧婉清心中叫苦不迭。她原本是想將賞花會辦得簡潔而不失莊重,不想卻與周嬤嬤的傳統觀念相悖。
“嬤嬤,臣女……”顧婉清試圖解釋。
“不必多言!”周嬤嬤打斷了她的話,“老身按照宮中舊例,已經重新擬定了一份方案,你照著去做便是?!?/p>
顧婉清接過周嬤嬤遞來的方案,只覺得眼前一黑。這方案上列舉的儀式繁瑣復雜,比她原本的方案復雜了數倍,所需時間也更長。若是按照這個方案執行,恐怕賞花會還沒結束,天都要黑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煩躁,“嬤嬤,這方案……”
“怎么?你還有異議?”周嬤嬤語氣凌厲地問道。
顧婉清看著周嬤嬤不容置疑的神情,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是無益。她默默地將方案收好,心中卻涌起一股無力感。雪凝香的難題還未解決,如今又添了周嬤嬤這一關,這賞花會,究竟該如何辦下去?
“嬤嬤,臣女……”顧婉清剛想開口,卻又被打斷了。
“皇上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劃破了凝滯的空氣,也打斷了顧婉清將要出口的話。周嬤嬤立刻換上一副畢恭畢敬的神情,俯身行禮。顧婉清也連忙跟著跪下。
齊君龍袍加身,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目光掃過屋內兩人,最終落在顧婉清身上,“婉清,賞花會的籌備情況如何?”
顧婉清心頭一緊,皇上來得如此突然,她還沒想好該如何解釋周嬤嬤方案的事情。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嬤嬤,只見她一臉得意,仿佛篤定了自己會告狀。
“回皇上,臣女正在與周嬤嬤商議賞花會的流程安排?!鳖櫷袂逯斏鞯鼗卮穑M量不提及方案的具體內容。
“哦?可有遇到什么難題?”齊君敏銳地捕捉到她語氣中的遲疑。
顧婉清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周嬤嬤經驗豐富,提供了許多寶貴的建議,只是臣女覺得有些禮儀過于繁瑣,擔心會影響賞花會的整體效果?!?/p>
周嬤嬤一聽這話,立刻搶先說道:“皇上,老奴也是為了賞花會的體面著想。這宮中禮儀,萬萬不可簡化,否則豈不是失了皇家威嚴?”
齊君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權衡著什么。他深知周嬤嬤的古板,但也明白顧婉清的顧慮。
“婉清,你具體說說,哪些禮儀你覺得繁瑣?”齊君語氣溫和地問道。
顧婉清松了口氣,將自己認為可以簡化的幾個環節一一列舉出來,并解釋了這樣做的原因。
周嬤嬤在一旁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幾次想要插嘴反駁,都被齊君一個眼神制止了。
顧婉清說完后,齊君沉吟片刻,說道:“婉清的想法不無道理,賞花會貴在輕松愉悅,不必拘泥于繁文縟節。周嬤嬤,你經驗豐富,不妨根據婉清的建議,再修改一下方案?!?/p>
周嬤嬤雖然心中不滿,但皇上的旨意她不敢違抗,只得勉強應下。
齊君又轉向顧婉清,關切地問道:“雪凝香的事情,可有進展?”
顧婉清心頭一沉,這才是最讓她頭疼的問題。她搖了搖頭,如實稟報了雪凝香的生長習性和運輸難度。
齊君聽后,眉頭微微皺起。他也知道雪凝香的珍貴,沒想到竟如此難以培育和運輸。
“朕會派人協助你,盡力尋找雪凝香的蹤跡。”齊君沉聲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憂慮,盡力而為即可。”
顧婉清感激地點了點頭,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有皇上這句話,她便有了更大的動力。
齊君又交代了幾句賞花會的注意事項,便起身離開了。
周嬤嬤看著齊君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她原本想借此機會給顧婉清一個下馬威,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維護她。
“顧姑娘,就算皇上偏袒你,你也別得意太早!”周嬤嬤語氣尖酸地說道,“這宮里的規矩,可不是你能隨意更改的!”
顧婉清懶得理會她的挑釁,轉身開始整理桌上的文件。她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只會更加棘手。
“座位安排……”顧婉清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猛地抬起頭,卻看到周嬤嬤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周嬤嬤,關于座位安排……”
“關于座位安排,哀家覺得,本宮的位置應當離皇上最近。”未等顧婉清開口,一道嬌媚的聲音便插了進來。趙昭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涂著鮮紅蔻丹的指甲輕輕敲擊著門框,臉上帶著一絲傲慢的笑容。
周嬤嬤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表情,躬身行禮:“昭儀娘娘萬福金安?!?/p>
顧婉清也微微欠身,心中卻暗暗叫苦。座位安排向來是賞花會籌備中最敏感的問題,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后宮紛爭。而趙昭儀一向驕縱跋扈,此次前來,必然是來者不善。
“婉清姑娘,這座位安排,你可得好好斟酌啊?!壁w昭儀款款走近,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畢竟,有些人的身份,可是尊貴得很呢?!?/p>
顧婉清強壓下心中的不悅,語氣平靜地回答:“昭儀娘娘放心,臣女定會按照宮中規矩,妥善安排各位娘娘的座位?!?/p>
“宮中規矩?宮中規矩自然是尊卑有序。”趙昭儀冷笑一聲,“本宮身為昭儀,自然應當坐在離皇上最近的位置。這還有什么可商量的?”
話音剛落,門外又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幾位妃嬪結伴而來,顯然是聽到了趙昭儀的話。她們紛紛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一時間,屋內氣氛劍拔弩張。
“憑什么趙昭儀就要坐在離皇上最近的位置?我們也是皇上的妃子!”
“就是!這賞花會又不是專門為她一個人舉辦的!”
“婉清姑娘,你可要秉公辦理,不能偏袒任何人!”
顧婉清頭疼欲裂,感覺自己就像置身于一個火藥桶中,隨時都有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各位娘娘請息怒,”顧婉清提高了聲音,試圖控制住場面,“臣女已經擬定了一個方案,保證各位娘娘都能欣賞到最美的景色?!?/p>
她將事先準備好的座位圖攤開,指著圖上的位置解釋道:“皇上居中,皇后娘娘居左,太后娘娘居右。其余娘娘的座位,則按照位份高低依次排列,呈扇形分布,保證每位娘娘都能清楚地看到舞臺上的表演。”
這個方案相對公平,也照顧到了各方的利益。然而,趙昭儀卻并不滿意。
“你這是什么意思?把本宮安排在這么偏僻的位置?”趙昭儀指著圖上的一個位置,怒氣沖沖地說道,“你這是故意針對本宮!”
顧婉清耐著性子解釋:“昭儀娘娘,這個位置雖然離皇上稍遠一些,但視野開闊,更能欣賞到花園的全景。而且,臣女已經特意在這個位置附近安排了更多的鮮花和香爐,以示對娘娘的尊重。”
然而,趙昭儀根本聽不進去,她認定了顧婉清是在故意刁難她,心中對顧婉清的怨恨更深了一層。
“好你個顧婉清,你給本宮等著!”趙昭儀拂袖而去,留下滿屋子的尷尬和緊張。
其他妃嬪見趙昭儀離開,也紛紛散去,只留下顧婉清和周嬤嬤兩人。
周嬤嬤看著顧婉清,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顧姑娘,你真是好本事,竟然連昭儀娘娘都敢得罪。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啊?!?/p>
顧婉清身心俱疲,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滿足各方要求,又能順利籌備賞花會。她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背后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故意挑起這些矛盾。
突然,她聽到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窗外響起……“一切,才剛剛開始?!?/p>
周嬤嬤陰冷的笑聲仍在顧婉清耳邊回蕩,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頭。她揉著脹痛的太陽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窗外那個低沉的聲音,那句“一切,才剛剛開始”,更是讓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是誰在背后操縱這一切?目的又是什么?
顧婉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到賞花會的籌備上。她重新攤開座位圖,仔細審視著每一個細節。趙昭儀的刁難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可能充滿陷阱。她必須小心謹慎,才能化解危機。
夜幕降臨,顧婉清獨自一人在燈下整理著賞花會的各項事宜。宮燈的光芒映照在她疲憊的臉上,更顯得她眉宇間的愁緒濃重。她反復推敲著座位安排,力求做到公平公正,不讓任何人抓住把柄。她又仔細檢查了表演節目的安排、茶點糕點的選擇、以及花卉的布置等等,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
突然,她想起之前與周嬤嬤討論的關于花卉擺放的問題。周嬤嬤堅持要按照傳統的規矩擺放,而顧婉清則希望加入一些新的元素,讓賞花會更加生動有趣。兩人的意見始終無法達成一致,最終不歡而散。
顧婉清意識到,周嬤嬤的固執己見或許并非偶然。她回憶起周嬤嬤與趙昭儀之間的互動,兩人之間似乎有著某種默契。難道周嬤嬤也是受人指使,故意為難自己?
這個念頭讓顧婉清感到后背一陣發涼。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她所面對的,不僅僅是后宮妃嬪的刁難,還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在操控著這一切。
她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欞,一股清涼的夜風迎面吹來,讓她混沌的思緒稍微清醒了一些。抬頭望向夜空,繁星點點,如同散落在黑色幕布上的碎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無論是誰在背后搗鬼,她都不會輕易放棄。她要查清楚真相,保護自己,也要讓賞花會順利進行。
第二天清晨,顧婉清早早便來到了內務府,準備領取賞花會所需的各種物資。然而,當她打開庫房的門時,卻愣住了。庫房里空空蕩蕩,許多本該準備好的物資都不見蹤影。
“怎么回事?”顧婉清心中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她快步走到負責物資管理的太監面前,焦急地問道,“賞花會所需的物資呢?怎么都不見了?”
那太監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奴才也不知啊,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喲,這不是顧姑娘嗎?怎么一大早就跑到內務府來了?”
顧婉清循聲望去,只見趙昭儀帶著幾個宮女,趾高氣昂地走了進來。她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眼神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看來,某些人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風頭啊?!壁w昭儀陰陽怪氣地說道,目光落在空蕩蕩的庫房里,“只是可惜,這賞花會,恐怕是辦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