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蛋默默聽完呂常明自述了那一段故事，她好像講的很輕松，但是貓蛋能從呂常明的神情中感覺出那份沉重與悲傷
“那你們后來有被他通風報信的人追殺到嗎？”
“后來陳隊帶我們換了條路上山，繞了整整一大圈，那些偷伐的都是群亡命徒，拿著自制的獵槍，我們只能藏在山洞里，躲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敢出來”
貓蛋看著走在前頭的陳衛國，又繼續問道
“那個李凡呢？你們就這樣扔下他？不怕他繼續出賣你們嗎？”
呂常明思索了片刻，才緩緩作答
“我們后來下山，發現他死了，是被山里的野獸咬死的”
“我奶奶說，這種就是叫做壞事做多遭報應了，他活該”
“哈哈，你個小不點嘴還挺毒”
呂常明失笑出聲。她沒有對貓蛋說實話，其實李凡并不是被野獸咬死的。
他們當時在林區待了一個星期，下山途中，陳隊特意帶著他們繞到了李凡所在的地方，見到了李凡的尸體，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全是被凌虐的痕跡，他們猜測應該是偷伐的人干的，那兩根綁在李凡身上的繩子一直沒有解開，陳衛國打的是活結，他明明有逃生的機會，卻一直停留在這里。
隊里其他小伙伴在另一條路上發現眾多踩踏的痕跡，可見當時盜伐的人來勢洶洶，李凡給他們指了一條反方向的路，因此他們沒追上陳衛國幾人。
也許是因為被背叛的憤怒，他們便扭頭回來朝李凡泄憤，李凡沒有逃跑，只是坐以待斃。在他死前那一刻到底是后悔還是醒悟，已經無從得知。
眾人圍在李凡遺體旁邊，相顧無言，只有簌簌的樹葉聲，昔日里出生入死的伙伴，在重要關頭用刀刺向自己隊友的背，如今卻落了個曝尸野外的下場，在場的每個人心里都不好受。
尤其陳衛國仿佛整個人老了一歲，頹敗腐朽的氣息從他的周身散發出來，他懊惱自己沒有管教好隊員，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給李凡引到正路上。呂常明走上前，輕聲道
“陳隊，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有一縷風嗚咽著飄過，將幾人身后帽子吹起翻動。
他們將李凡的尸體清理干凈，并且將他包里的衣物都整理好后妥善保管，等下山后拿給他家人。
而陳衛國因為這件事，上級領導尋了個由頭，以管教失利給陳衛國做了降職處理，被罰了三個月的禁閉，還扣除了當月工資津貼。
后來陳衛國之前帶的學員們聯名上書，請求組織撤銷陳衛國的禁閉懲罰。
組織礙于壓力，也考慮到陳衛國作為研究所的老人，一直以來兢兢業業，在所里的十幾年的貢獻，才免除了禁閉的懲罰。
再后來陳衛國抽空回了一趟李凡的老家，將他的骨灰帶回出生的地方，也好讓他的靈魂落葉歸根，不至于無處安放，除此之外，他還自掏腰包資助他的弟弟妹妹直到念完高中。
“嘩啦啦，”
一陣水聲從遠處傳來，葉大叔帶著他們來到了小突泉，泉邊有一處漂亮的瀑布，水汽蔓延，沖散了絲絲暑氣。
葉大叔快步上前，扯過一把荷葉，遞給葉嘉一張，他們倆一前一后的從泉眼里裝了一把水，葉嘉咕咚咕咚的喝完，還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巴，打算伸手繼續裝。
“貓蛋，別喝那么多，小心有寄生蟲?。 ?/p>
呂常明沒來得及阻止，葉嘉已經準備喝第二次了，她疑惑地看向呂常明，
“村子里的人都這么喝呀”
她眨巴著大眼睛很是不解。呂常明尚未做聲，陳衛國和老九已經去查探了一下水源
“水是流動的，可以喝，少量就行，大家休息一下吧”
陳衛國這么一番話出來，呂常明也不好繼續阻攔了。老九快步上前，大手捧起泉水往頭上沖洗，清涼的泉水澆灌下去，整個人都舒服的哼了一聲
相機男徐家平小心翼翼地將相機拿下來，用自己的包做地墊，還將自己的帽子放在相機上，才敢上前去清洗自己。
他捧起水喝了一口，忍不住贊嘆道
“甜！”
葉嘉一直看著那個黑乎乎的大塊頭，這行人身上的東西怎么都這么奇奇怪怪。
徐家平看見她的動作，笑瞇瞇的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他用力擦了擦濕噠噠的手，輕輕地將相機捧起來，好讓她看仔細點。
“貓蛋，這個叫相機，上午給你看的那個照片，就是用它拍的”
“相機？”
“昂，我每次外出都需要背上它，是我的老伙計咯，已經陪著我走了無數個山頭，拍了上萬張照片了”
徐家平撫摸著這個老朋友，它被保養得很好，機身都油光發亮。
“叔叔，可以給我看看這個嗎？”
葉嘉指著鏡頭，好奇道。他將相機舉起來，葉嘉湊上前，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到什么
“可是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呢，相片是從哪里出來的”
“沒開機，所以看不見”
他邊說邊打開了相機，這是葉嘉才發現，原來有一層白花花的世界，她更加好奇了
“可是打開了也看不清呀”
“需要對焦，你想要拍什么東西，你先調整角度和焦距，才能拍攝的清楚。你看……”
他將相機對準了前方一棵松樹的頭上，上面剛好有只小松鼠在覓食，葉嘉湊上前，就著他的手看見了這一景象
“哇…”
她忍不住驚呼起來
“好神奇…”
相機男得意地笑了笑
“肯定神奇啊，你按下這個鍵”
葉嘉小心翼翼地去摸那個按鍵，她害怕自己把這個小玩意搞壞了
“咔嚓！”
葉嘉被嚇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相機男噗嗤笑了出聲，拍了拍葉嘉的小腦袋，又給她看了看相機
“喏，這是你拍的第一張照片”
葉嘉看著剛剛自己拍下的照片，眼底的好奇更加濃郁，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叔叔，可以幫我和奶奶拍張照嗎？”
葉嘉問完后就后悔了，這玩意一看就很貴，她怎么可以恬不知恥的要求別人呢
“可以啊，等下山給你們拍，就當是昨天讓你帶路的報酬吧”
徐家平沖她眨眨眼，小聲和她說道，葉嘉的小眼睛頓時亮晶晶的
“謝謝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