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斯的疑問還有很多,多到根本數不過來。但他挑挑揀揀,最后還是決定先問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所以福安慧小姐,我們該去哪找那個什么人類基地,不是,我是說MEG,”阿克斯環視一圈,周圍是一成不變的地下室裝扮,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其他的人類。“我真的受不了了,這個鬼地方,如果我能回家的話,我一定要在我的日記里給這個破地方寫上十幾句蘇卡,”他回憶了一下自己到這的經歷,“明明我只是個打籃球的大學生,莫名其妙就出現在了那個黃色的地方……流浪了好久才找到這,還遇到了那紅色的怪物…難道這是什么聯合國的恐怖實驗室嗎!”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兄弟。”福安慧深吸一口氣,大概連她自己對這幾個問題也沒有頭緒,“我們身處的地方,前廳的人們稱之為后室,”福安慧停頓,“那個黃色的地方叫level0,現在這個地方是level1,每個level都有自己的特點,并且面積極大,要在其中尋找到MEG的基地,無異于大海撈針。”眼看阿克斯臉上的絕望都要溢出來了,福安慧嘆息著,決定先給個甜棗,“好在MEG會定期派出搜遣隊,運氣好的話,碰到他們的概率也是有的。”那么接下來自然就是巴掌了,“不過,這和聯合國可沒有任何關系,這是超出人類物理認知范疇的地方”福安慧撫摸著墻壁,最后垂下了腦袋,“目前沒有任何一個人宣布正式回到了前廳,哦,就是現實世界。或許我們要在這待一輩子了。”盡管她也不愿意真的面對這一切,但她仍然明白她必須告訴阿克斯真相,而不是讓他沉浸在很快就能離開的美夢里,福安慧希望自己終有一天找到離開的方法,但至少不太可能是現在。“至于你口中所謂的紅色怪物,那種東西還挺常見的,你可以稱呼他為悲尸,理論上,他曾經和你是同一類物種,不過他感染了悲尸病毒,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福安慧湊近阿克斯的臉,微微瞇起眼睛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向后邁出兩步,就像表演雜技的小丑,“感激我吧!如果沒有我的杏仁水,你現在,不對,再過幾周,你就要變成同款怪物了。”她露出一個夸張的笑容,然后同樣夸張的“呼!”了一聲。沒準這種行為挺呆的,不過,苦中作樂,活躍氣氛,好玩,真好玩。
“好了,俄羅斯人,別在那一副憂傷到要寫兩首中文詩出來的樣子。”福安慧從背包里拿出備用的手套,一件馬甲,一份護膝,這原本是她野外探索時擔心裝備損壞而帶的備用款,“穿上這些,就算沒有什么實際用處,也可以當一個心理安慰,”看阿克斯仍然像一條三天沒有玩到毛絨球的拉布拉多犬一樣滿臉的喪氣,她決定放點狠話,“如果你再不起來的話,你要么在這餓死,要么被笑魘追到筋疲力盡;要么被竊皮者剝皮抽骨;要么被不知道哪來的實體嚇到精神失常。”,不得不說這種辦法相當管用,阿克斯立刻穿上裝備,強行做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福安慧甚至產生了一種她在軍訓別人的錯覺。
老實說,他們沒有任何的線索去尋找MEG,這無疑是個壞消息。一直嘗試著回憶他所讀過的有關后史的資料,但她仍然感到沒有頭緒。阿克斯就更不必多說,他從來沒有了解過后室的存在,就更不必說想出什么好辦法。而就在他們在思緒一片混亂時
背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福安慧一陣脊背發冷,腦海中瞬間想過無數實體的影像,甚至下一秒就要做好逃跑的準備。別過頭去,卻發現站在她背后約莫五六米的地方的人,不是什么實體,只是個個子高大的女子。女人看起來年齡不小,皮膚皺皺巴巴的,眼神也有些空洞。她裹著厚厚的棉衣,身上散發著疾病的味道。福安慧凝視了他一陣,而女人也停下了腳步。阿克斯對于能再次碰到一個人而感到驚訝與歡喜。相對于福安慧強行讓自己偽裝出來的冷漠,阿克斯顯得要熱情的多。
婦人卑微而沉默,令人心生憐憫,嘴里喃喃著不知道什么物種的語言。福安慧對此充滿了驚恐與警惕,但很快這份顧慮就被阿克斯壓了下去。“哦,等下哦,我回憶一下,”阿克斯垂頭思考著,或許是因為婦人說的是方言?“她說的是阿拉伯語,她在說幫幫我,大概就是這樣。”阿克斯轉了轉眼睛,胸有成竹的給出了答案。
福安慧似乎也放下了戒備。她細細打量阿克斯,最后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你學語言系的?”“是啊,怎么了。”“難怪你會說中文。”
福安慧最終同意了婦人的隨行,如今他們必須啟程尋找MEG的隊伍了。歸根結底,福安慧也不是什么探索后室的老手,只是個理論知識還算不錯的高中生。她心中仍然有著濃厚的黑壓壓的對實體的恐懼,尤其在經歷笑魘追逐后變得更甚。或許哪一天自己也會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實體,或者阿克斯在不知道哪一天突然與她反目成仇,再糟糕一些,哪次遇到真的躲不過的實體,阿克斯也許會將自己推出去變成替死鬼,這都是說不準的。
但愿阿克斯是她的一份慰籍,而不是詛咒。如果他真的謀害了自己,那就祈禱阿爾戈斯對他進行最殘忍的審判好了。
level1的燈光閃啊閃,角落里散著黑暗,閾限的空間,低矮的天花板,偶爾出現的極其不符合氛圍的涂鴉,時不時竄出來嚇唬她一下的尸鼠,沉悶的角度,饑腸轆轆的肚子…
福安慧打開了背包,翻找一陣,拿出了幾塊壓縮餅干,相當大方的給了阿克斯和婦人一人一塊。這是后室的最高禮儀了————前廳的食物,多少人一輩子都吃不著壓縮餅干了。她悄悄拽著阿克斯絮叨著什么,而阿克斯躲在一旁幫福安慧收拾東西。
一切看上去都平靜的有些古怪了。一高一矮的兩人在快速的行走著,而婦人也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后。阿克斯時不時的向婦人搭話,婦人會回應,但她往往也只說幾句話。
空氣中忽地響起滋滋的電流聲,頭頂的白熾燈一閃一閃,光芒在層級里如同搖搖欲墜的星星,輕輕拂一下就落了。還沒等他們多走幾步,燈光徹底放棄了掙扎,如死亡一般的黑夜彌漫在level1的每一個角落。一切都是寂靜的,燈光、管道、空氣、好像連尸鼠都不再活動了一樣。
黑暗。
仍然是黑暗。
背后響起刺耳的咯咯聲,如同死神已經降臨在了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