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珍害怕極了,卻無法訴說。
好在,這樣的情況很快被一個消息打破了。
王姓少年打仗回來了,因為他這幾年履歷戰功,所以被封了大將軍,今日前來喬府提親。
門當戶對,又兩情相悅,再沒有更好的了。
兩人很快成了親,郎情妾意,羨煞旁人。
喬珍感覺自己的病也好了,整個人也有精神了。
一天外出的時候,兩人正在茶樓喝茶。
一個獨臂的男子闖了進來,他目光四下一掃,便落在喬珍身上。
他上前,一把拉住喬珍:“跟我走。”
唯一一只獨臂扯著喬珍就要跑。
喬珍掙扎著大叫:“你是誰?放開我!放開我!”
她的掙扎太過猛烈,獨臂男子拉不住她,被她掙脫出去。
王姓將軍臉色黑如墨汁,竟然有人敢當著他面搶他妻子,他上前去就是一腳,正中獨臂男子胸口,把他整個人都踢飛出去,從茶樓窗口掉下去,砸到地上,嚇跑不少路人。
游玩的興致被打斷,王姓將軍帶著喬珍離去,在她耳邊悄聲安慰。
喬珍一邊因為先前被拉扯的驚慌,一邊在離去時,又忍不住回頭看向那獨臂男子,心中有那么一絲不舒服。
獨臂男子眼見著他們要走,可他實在沒有力氣了,對著他們大喊:“楊天箏!你給我清醒啊!再不清醒你就完了!”
楊天箏?
喬珍心中不舒服的感覺更甚,那種身體里還有個人的感覺,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她頭也不回的走掉。
獨臂男子曇花一現,便再沒有出現過,那種身體里還有個人的感覺也不再浮現,喬珍慢慢便放下此事。
與王姓將軍一起過起了悠閑日子。
很快便有了好消息,她懷孕了,王姓將軍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眼看著臨盆在即,邊疆忽然傳來快報,敵國入侵,皇上一聲令下,王姓將軍不得不忍痛與喬珍分離,帶軍出征。
等到喬珍分娩之日,除了接生婆和侍女,身邊竟無一親人,她的父母早兩年便因病相繼去世,王姓將軍又是孤兒,現在正在領兵作戰。
“夫人,用力,再加把勁兒,孩子就快出來了。”接生婆一個勁兒的在給她打氣。
終于,孩子出生了。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對,喬珍已經痛得兩眼發黑,迷迷糊糊的想著她好像沒有聽到嬰兒哭鬧的聲音。
就聽到一聲劃破耳膜的尖叫:“啊!”
屋子里傳來一陣慌亂驚叫的聲音。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便暈了過去。
只是她的眼睛并沒有閉上,身體中的另外一個意識,此刻正直勾勾的盯著那讓接生婆和下人發出尖叫的源頭。
喬珍生下來的并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只是一團模糊的血肉。
那冷清的眼神直視“孩子”,沒有一絲半點的害怕和厭惡,無喜無悲。
當喬珍醒來后,得知這個消息,受不了打擊,再次陷入昏迷。
過了一個月,才緩過神來,每日以淚洗面。
禍不單行,一個月后,邊疆傳來噩耗,王姓將軍中了埋伏,萬箭穿心而死,就連尸體都被敵人五馬分尸,死無全尸。
喬珍又一次病倒了,京中還起了謠言,說喬珍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說她是災星轉世。
漸漸又有了其他聲音,說要把她燒死,不然全城的人都會被她所累。
她被人從府里拖了出來,那干瘦的身軀,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所有人都用冷漠、厭惡、憤恨的目光盯著她。
她被帶上木柴堆,就在他們準備放火的時候,一匹烈馬直接沖來,在躍過木柴堆的時候,才有人發現馬背上伏著一人,他一把撈起喬珍,帶上馬背。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眾人一陣發愣,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追的時候,馬兒已經跑遠。
喬珍如同一個木偶一般,被抱坐在馬上。
直到足夠遠了,先前那人才停下。
喬珍抬頭,看著這個人,要不是他又一次出現,她早就把當初茶樓的事忘了。
“放開我。”喬珍動了動身,便從馬上摔下去。
疼得她差點差點暈過去。
“你自找的。”馬上的人冷冷說道。
他一手握著韁繩,另一只衣袖空空蕩蕩,自然無法抱住她。
況且,這個人,也不是那個人,摔就摔了,反正別死就行。
喬珍從地上爬起來:“謝謝你救了我。”
雖然當初茶樓的事鬧得很不愉快,她也一直認為此人是登徒子,卻沒想到當所有人都要她死的時候,這個人竟然會來救她。
獨臂男子沒有說話,死死的盯著她,仿佛透過她,在看隱藏著的某個人。
喬珍低下頭,沒過多久,就又抽噎起來,父母病逝,丈夫戰死,孩子沒了,還離開了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悲傷和迷茫籠罩著她,整個人顯得沒有生氣極了。
喬珍在另一個城市居住下來,沒有生活來源,她不得不拖著病弱的身體,給人做零工,沒有人照顧,她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得學著自己照顧自己……
這時候,她才發現,生活有著太多太多的無奈,但她必須一一面對。
那個救了她的獨臂男子沒有消失,但每次就那么冷冷的看著她。
她知道,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體里住著的另一個人。
可奇怪的是,那種曾經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感覺再也沒有出現過。
十年,二十年過去。
四十多歲的喬珍便已是白發蒼蒼,皺紋遍布,整個人蒼老的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
“咳咳。”她杵著拐棍,靠在門口,看著外面的大雪。
眼神混濁而迷茫,她已經感覺到,她的大限快到了。
忽然她看到斜前方的人,正冷冷的看著她。
“要聊聊嗎?”喬珍咳嗽不斷,第一次主動向獨臂男子發出邀請。
聞言,后者大步上前,走到她門前垂眸看著她。
“你什么時候才會醒?”
喬珍無奈的笑了笑:“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其他想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