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到朱家角去的阮云,出租房都還沒捂熱,她被離婚被趕走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老家的整個村莊。
有幾條傳播路徑,最為清晰明顯的路徑就是阮云的奶奶在傳播,阮云的奶奶是村子里面最喜歡嚼舌根的老婦女,她嚼起自己孫女阮云的舌根來,那真的是像說書先生說書那樣的酣暢淋漓。
就算阮云不是她們家親生的孩子,好歹也叫她20多年的奶奶,從小在她們這個家庭長大。阮老太婆當然是沒腦子,只要她厭棄的人,她就會挨家挨戶逢人就把對心中不滿的人搬出來使勁的數落和貶低。
阮云之所以叫阮云,也是阮老太婆在當姑娘的時候,去過省會貴陽的百貨公司當過售貨員,識得幾個字,也知道天上的云朵是沒有根的,飄到哪里算哪里,就給阮云安了一個“云”字作為她的名字。
又加上這個姓,關木軍和他的一家子人,加上那些愛欺負阮云的村里人,更加覺得阮云是“軟云”。
阮世丁從村子里面的傳言得知阮云被婆家趕走了,又回到了上海的朱家角。
愚昧無知封建迷信的阮世丁,手里掌握著犁耙趕著老黃牛在地里犁著地跟邊上收拾枯草的妻子萬從蘭商量著,準備給在上海的女兒打電話,告誡女兒遠離阮云這個掃把星。
阮世丁和萬從蘭夫妻倆在地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怎么教女兒阮鳳遠離阮云的話,正好被在上面的地里面收拾枯草的楊銀鳳聽見了,楊銀鳳是阮云的大媽,楊銀鳳聽到自家下面地里在犁地的阮世丁說著污蔑阮云的話,心中是大為震驚,楊銀鳳也是從自己的二嬸娘嘴里得知侄女阮云被婆家趕走,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二嬸娘不但不幫孫女,反而到處去嚼孫女的舌根,現在整個村子的人更加認為阮云是掃把星,估計連楊銀鳳自己聽多了也會默認阮云是掃把星。
楊銀鳳停下手中的鐮刀,掏出口袋里面諾基亞按鍵手機,撥通了阮云養母的電話,對著電話小聲的說著她在地里聽到的一切,和之前從二嬸娘嘴里聽到關于阮云被婆家趕走的事情,阮云的養母聽到大嫂楊銀鳳在電話里說的,根本沒有在意,她自己還補充說著,阮云丟人現眼的話。
楊銀鳳打這個無用的電話,就像在水上打了一棒子,水還是水繼續的流,打水的棒子卻濕掉了。
阮世丁把耕完地的牛放到了隔壁的空田里面去,把耕地的犁耙搬到背簍的旁邊,坐在背簍旁邊的土埂上,伸出沾滿泥巴的手掏出上衣口袋里面的短煙斗,把煙斗先叼在嘴里,又從上衣的另一只口袋里面掏出土煙葉,和一張小紙片,卷好土煙葉,吐了一點唾沫在白紙的剩余邊邊上來給卷好的煙卷封了口,裝在煙斗上,又掏出打火機給煙卷點上火,邊吸煙斗邊點著火,煙卷點著了,阮世丁吧嗒吧嗒的抽起土煙來,土煙的煙霧就是比加工過的盒裝煙霧大,煙霧把阮世丁團團圍住,就像西游記里面的妖怪出來抓唐三藏的場景,阮世丁一只手扶著煙斗繼續吧嗒吧嗒的享受著尼古丁的味道,另一只手掏出褲兜里面的雜牌按鍵手機,撥通了女兒阮鳳的電話。
正在電腦前坐著追劇的阮鳳,看到電腦前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爸爸打來的,想都沒想,就正常的接通了電話。
阮世丁聽到電話接通了,對著女兒阮鳳就直接說讓阮鳳遠離阮云,還告訴阮鳳,阮云是掃把星這種話,阮鳳聽到爸爸還是封建迷信的說阮云,無效的反駁了幾句,可能是反駁的聲音太大,把睡熟的夢琪給吵醒了,被吵醒的夢琪直接哭了起來,阮鳳對著電話那頭的爸爸說孩子被吵醒了,阮世丁還不甘心的再一次交代幾句,電話掛斷了,阮世丁的話又繼續幾秒才停下來。
收拾完地里面枯草的萬從蘭,從地的另外一頭走向丈夫阮世丁,還沒走近丈夫,就張嘴急忙問道:“你電話打給娃娃啦?”
“打了。”
阮世丁又猛吸了一口煙。
“不曉得這個娃娃聽得進去不?”
“聽不進去,給她二姐再打個電話,讓她二姐跟她講,讓她離那個撿來的掃把星遠點。”
萬從蘭彎下身子去背背簍,對著阮世丁說道:“晌午都過了,牛不餓,你還不曉得餓,我是餓了,走,先回家去整飯吃,吃完飯再給她二姐打電話,牛就放它到田里吃草。”
阮世丁把煙斗放在鞋尖上敲了敲,放回上衣的口袋里,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雜草和泥土,背起地上的犁耙,走在前頭,萬從蘭背著背簍走在后面。
夫妻倆剛走,老黃牛就跑進村子里有名的蔣惡霸家的油菜地里面歡快的吃起了綠油油的油菜。
吃飽飯的阮世丁來牽老黃牛回家的時候,吃飽了的老黃牛睡在蔣惡霸家的油菜地里面,油菜被老黃牛吃掉了一大半,油菜地里面也被老黃牛踩踏得不成樣子了。
阮世丁趕緊去牽老黃牛,牽著老黃牛頭也不回的往家里急趕回去,害怕被發現。
晚上,蔣惡霸打著手電筒一路罵著去到了阮世丁的家,阮世丁和萬從蘭夫妻倆坐在火坑旁邊的凳子上低慫著腦袋,任由蔣惡霸亂罵,還賠償了相對應產量的油菜籽,還被蔣惡霸要求要把被牛吃掉的油菜苗給補種好。
蔣惡霸打著手電筒,扛著一大袋油菜籽離開了阮世丁的家。
阮世丁垂頭喪氣的坐在火坑旁邊的凳子上,萬從蘭跑到牛圈門口,拿著竹荊條抽打著牛圈里面的老黃牛,嘴里還謾罵著老黃牛,牛圈里面的老黃牛被抽得昂昂叫。
拎著豬食桶到豬圈來喂豬的大嫂對著萬從蘭喊道:“畜生它懂得地里是油菜還是野草,畜生不曉得,人也不曉得了。”
萬從蘭扔掉手里的竹荊條,又罵罵咧咧的走回到灶房去了。
肖蕊心的加工坊已經沒有活干了,加工坊的老板把工資結算給了楊大姐和肖蕊心,還有阮云12天的工資,就交給了肖蕊心轉交給阮云。
加工坊提前放了年假。
沒有活干突然就閑下來的肖蕊心,實在是覺得閑得發慌,決定禮拜天回沈巷去看看大哥大嫂,順便把阮云的工資帶給她。
禮拜天的前一天,阮鳳給阮云打了電話,交代阮云上午來家里吃飯。
周日的暖陽照著院子里面曬著的被子,出租給打工人住的院子里面,太陽剛出來,晾衣桿上的露水都還沒曬干,院子里面的晾衣繩子上都曬滿了被子,起來晚了的人,抱著被子到處找曬被子的繩子和桿子。
不需要曬被子的阮云睡到八點,起了床洗漱好后,把家里收拾了一下,鎖上門,去往街上的菜市場買一些菜,帶到阮鳳家里。
剛走進巷子里,就看見第一次來阮鳳家里的那個晚上,出門回去的時候在門口遇到的男子,現在抱著孩子在房間門口的巷子里來回的走動。
阮云就已經確定了抱著孩子的男子是阮鳳的丈夫陳冬生。
“小鳳呢?”
阮云拎著菜快走近抱著孩子的陳冬生問道。
陳冬生聽到聲音,抱著孩子回過身子看著距離自己很近的阮云,回道:“小鳳在旁邊的巷子里洗衣服,你就是小鳳常提起的小云,哦,不對,是不是該叫你小云孃孃。”
阮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我們年齡都差不多,你就跟著小鳳叫我名字就好,我也不習慣被人同齡人叫孃孃。”
“那我就叫你名字了。”
“好,就叫名字,我來抱夢琪,你把菜拿到廚房去吧。”
阮云把菜遞到陳冬生的另一只空手上,又接過陳冬生手上的夢琪,剛接過夢琪,阮鳳就拎著一桶衣服從隔壁的巷子里出來。
抱著夢琪的阮云看向拎著一大桶衣服的阮鳳問道:“你怎么不在家里洗衣服?”
拎著大桶衣服的阮鳳邊走邊回道:“這邊有井水,比自來水暖和,在家里洗還要接水到門口來洗,太麻煩了,正好陳冬生在家看著夢琪,我才有時間去井邊洗衣服。”
陳冬生已經在媽媽住的房間里面開始忙活做飯了,阮鳳忙著給衣服脫水,晾曬衣服,阮云抱著夢琪四處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