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在朱家角的外地打工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返回來工作了,也有從別的地方轉(zhuǎn)來的打工人。
大大小小的工廠門口貼出了招工啟事,有步行找工作的,有騎著自行車工找工作的,也有騎著電瓶車找工作的,還有有三三倆倆的女人們結(jié)伴在找工作的。
老汪的小加工廠要正月十八才開始上班。收到通知的阮云,發(fā)霉爛透的心情怎么也等不到正月十八才能上班。
繼續(xù)再閑置十來天,不僅心中越發(fā)得慌,還需要幾百塊錢來開支生活,在家閑置十來天也會讓她更加的迷茫。
收拾起破碎的心情,梳了梳蓬亂的頭發(fā),拿了一件搖粒絨外套穿上,帶上帽子,圍上圍巾,又戴上手套。阮云走出了房間鎖上門,準備到附近的小服裝廠先去找一份工作來渡過這10來天的時間,這樣還能解決一天的伙食。
過完年后,阮云身上剩下的錢已經(jīng)不多了,要是不上班,估計連半個月都撐不下去。
走出居住的小村莊,走到了朱楓公上面,朱楓公路旁邊的一個小型服裝工廠門口貼著招工啟事,正好有好幾個中年女人圍著招工啟事七嘴八舌的在說著話。
阮云也走向工廠門口的招工啟事,有了工作經(jīng)驗的阮云不再懼怕找工作的事情,掏出手機打了招工啟事上的電話。
當天,阮云就在工廠里面開始干活了。
干活之前,她先跟小組的領(lǐng)班提前說明了情況,等到老汪的工廠一開工,她還得回老汪的工廠去上班,也明確告訴了領(lǐng)班做人要言而有信。
通情達理的領(lǐng)班也就按臨時工招收了阮云,附近那些小工廠的老板們幾乎都是相互認識的。小工廠也沒有太多硬邦邦的條條框框,講究的是能把活干好。
正埋著頭在縫縫機上干著活的阮云,身邊忽然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停下干活的腳和手,微微地抬起頭,提著眼睛看了看走過的熟悉身影,從身邊走過的居然是轉(zhuǎn)租房子給她的熨燙師傅。
她朝著往前走著的熨燙師傅喊了一聲。
“大哥,你不是回老家了嗎?”
熨燙師傅聽到身后有人叫自己,連忙轉(zhuǎn)過身來看看是誰,他看著最后一臺機器上抬著頭正看著自己的阮云,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看向阮云,又往回走到阮云的機器旁邊。
“你怎么來這里上班了?老汪家你不去了嗎?”
“嗷!不是,老汪的工廠要正月十八才開工,我先來這里上幾天班。額!你不是回老家去發(fā)展了嗎?”
“唉!快別提了。”
熨燙師傅滿臉的愁云慘淡,精神狀態(tài)也是萎靡不振,整個人比去年多了許多的滄桑感。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唉!一言難盡。”
”如果不方便說,那就不說了。”
“也沒啥不能說的,我回家不到三天,我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兩個孩子也這樣狠心的丟下了,一個人在老家養(yǎng)不活孩子,我只能出來打工掙錢養(yǎng)活兩個孩子。”
“可憐的兩個娃娃,你那電視機還要嗎?”
“不要了,買那么多的東西也沒用,我現(xiàn)在就是一張床睡覺就夠了,保不齊那天又要跑到別的地方上班,現(xiàn)在的服裝行業(yè)也比較蕭條,萬一這邊沒什么活干,我得換行業(yè)換地方掙錢啊!”
“哦,也是。”
聽到熨燙師傅說自己老婆與別人跑了的事情,阮云心里也感嘆了一聲,是什么男人有這么大的魅力,能讓一個孕育了兩個孩子的母親狠心拋棄自己年幼的孩子不顧,去滿足自己獸性般的欲望?
如果自己沒有能力去為新的生命負責,那就管好自己下半身和子宮,不要讓一個新的生命一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把仇恨撒向這個世界。
火車站的出站口,關(guān)木軍身上就背著了一個斜跨的包包,一只手夾著煙霧繚繞的香煙,腳步緩慢,臉色灰暗,耷慫著肩膀,米白色的外套下是一根像麻桿一樣的腿,頭上的頭發(fā)像是被一陣狂風暴雨吹打得趴在頭皮上。
麻將桌子上的歐大光輸紅了眼,急得罵起了娘,牢騷勁頭的把外套脫了仍在了旁邊的破舊沙發(fā)上。
他那憤憤不平的樣子還想繼續(xù)從麻將桌子上翻身,把輸出去的錢扳回來,再想著贏上一筆。
麻將桌子上越想翻身,就會越陷越深,輸出去的錢不但一分也沒有贏回來,還把身上最后的一毛錢給輸了出去。
沒有錢繼續(xù)賭博的歐大光,只能繼續(xù)罵罵咧咧的離開了麻將館。
憋著一肚子沒處發(fā)泄的窩火回到家里,正好看見關(guān)木軍從老家過年回來了,歐大光看著沙發(fā)上坐著的關(guān)木軍那一副沒有出息的鬼樣子,抬起腿一腳就踹向關(guān)木軍胸膛,被突然的一飛腳踢蒙的關(guān)木軍迅速用手捂著胸口,劇烈的疼痛迅速把頭埋在大腿上。
坐在一旁的歐慶也沒有站起來阻止自己的父親,只是不痛不癢的問了父親一句是怎么了?
出了心中一口惡氣的歐大光伸手拉出餐桌下面的凳子,對著坐在沙發(fā)上的關(guān)木軍用指著繼續(xù)辱罵道:“你這龜兒子,毛錢沒有,鳥本事沒有,讓我女兒和肚子里面的娃兒將來怎么生活?”
又看向自己的女兒歐慶,心疼的語氣責怪道:“我說我的寶貝幺兒,你怎么看上這么一個憨包,又窮又沒本事的憨包,甘肅的老家還有一個兒子,你到底是看上他那點,你說他長得帥?你看他那副干巴巴鬼樣子,跟帥有哪門子關(guān)系?他還為了你趕走了第一個婆娘,還在你面前炫耀過去是如何打婆娘,這種龜兒子,你敢保證他將來不會這樣對你?”
“爸爸,不會的,他不敢這么對我。”
“他不敢,是因為有我們給你撐腰,你爸爸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絕對不會讓別人來欺負我的女兒。”
“爸爸,我曉得咯,他不敢對我像對以前的婆娘。”
坐在沙發(fā)上捂著胸口埋著頭的關(guān)木軍,大氣不敢出一聲,也更不敢把頭抬起來看一眼面前的老丈人,像一條夾著尾巴的流浪狗。
往日他在阮云面前囂張跋扈的勁頭,恨不得一把想把阮云給捏死。現(xiàn)在的他,被歐慶的父親一腳給踹得是魂飛魄散。
老汪的小加工廠開工了,阮云如約而至的回到老汪的小加工廠去干活了。
正月也快要走完了,氣溫也開始回升,地里的油菜花開始打花苞了,樹上的葉子也開始發(fā)芽,孤單的阮云看著萬物復(fù)蘇的周圍環(huán)境,又看向她自己心中的一片空曠的天地,還是枯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