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覺山仍舊穿著那身土棕色的粗布衫,東頭的瞿員外家,前不久剛死了長子,傳言是死于花柳病,犯了佛戒,是要批下畜生道的結果。好歹翻了一些祖宗留下的古書,尋了幾個能拽回人道輪回的法子,便鮮有的大方了一回,給了半錠拇指頭大的紋銀打發玉覺山,讓他在午夜子時,點其三柱尸沫制的香,左一的香柱稍高些,其余兩柱平列著。
到了哪日,玉覺山抽著混淆茉莉味的香煙,站在無人的午夜集市,一陣異香濃的出奇。
穿著紙衣的小人兒,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搖搖欲墜的跟在玉覺山身后,念經的和尚跟著小人兒后面。
同樣的日子,甚為制香世家的玉海棠也接了一單生意,是西頭集市魚婆子家的女兒。不知何故溺了水,成了游魂,找不到投生的輪回道。
玉海棠趕會家里的香鋪子,狹小廳堂,滿是小山堆的劣質香把,刺鼻的陳味迷的她頭昏眼花。
往往是這樣放的久的香把子,賣的越貴,接觸的地陰氣長了,引魂的味道越濃。
今晚,父親出山討營生,母親去做法事了。
作為菜鳥法師的她,進出陰陽界還不熟練,控香的能力也精。但這一天終會到來,玉海棠準備好香把子,就來到了西頭的困山河。
看著淵黑的水波,每年奪了不少人的性命,她打開火折子,點燃香把,插在地上,一陣桃香四溢。在月光的照映下,她看見一扇漆黑的鐵門緩緩打開,“來者何人?”
一個青頭白臉的無常牽著鎖鏈朝她跳了過來。
前不久西巷酒樓王老板,正運貨回家路過困山海時,正瞧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弓著腰朝他問路,哪天正值蒙雨,他未看清來人是誰,只覺得嚇人,隨意指了一個方向,就逃命似的駕車離開,剛回酒樓未久,便一病不起,夜間還總是弓著腰囈語。
旬嵐知道這人是被精怪爬了背,便也背了一捆陳香前往王家酒樓。隨著香煙四起,一扇黑色的鐵門被打開,她同樣看見青頭白臉的無常牽著一根鎖鏈。
玉海棠并未應答,只是默默站到一旁,看著鎖鏈末端牽著的豬走了出來。
她準備離開此處時,正瞧見一個提著籃子孟婆正在采花,肥大身軀裹著頭發織的頭巾,她捂住嘴巴正要離開時,就被孟婆扔來的火燭燒了一下,“哎呀!”燙的她尖叫。
旬嵐正在找那精怪,卻看見前方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小鬼,身后還跟著一個全身濕透的女鬼,她便連忙扔出火球去抓那個精怪,誰知,竟聽見了自家女兒的叫聲,趕緊上前去查看,哪曉得小鬼領著女鬼一路朝著奈何橋跑,正要乘船上橋的時,玉海棠被哪孟婆拽住了,她扭頭才發現西頭漁婆子家的女兒正在她身旁,想也不想的一腳把游魂踹上了橋。
這時,牽著豬的無常跳了過來。
瞧見靈船上站了一個游魂,張開了血盆大口正要吃掉時,卻被玉海棠撞下了黃泉水里,連帶著那頭豬也落了泉中。
眼看船要離岸時,孟婆篤定那游魂就是她找的精怪,便跳上了船,細看才發現是個冤鬼,臨走時收了她的記憶,給了碗孟婆湯。
原來這東頭的瞿員外的公子,是個好色之徒,一日路過困山河時,瞧見西頭漁婆子家的女兒長的秀麗,又見四周無人,起了歹心,和姑娘廝打一番之后,將人扔下了河,準備毀尸滅跡。
原以為成了無頭案,誰知這瞿公子染了花柳病死了。
玉海棠眼看那孟婆領著游魂上了橋,便趕忙離開了陰界。
好不容易爬上黃泉的玉覺山的,才發現那淪為畜生的瞿公子已經入輪回了。
隨著黎明將至,三人的香也焚燒殆盡。
孟婆湯一喝,酒樓王老板的癔癥也好了。魚婆子的女兒也入了輪回。
瞿員外的公子惜未有現世報,只得淪為畜生,永不為人。
…….
天亮時分,東頭的玉家香鋪子,開張的格外早,一家三口人,不約而同的到了鋪子,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