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而至,月光被白紗遮擋隱透微光。漫步走到茶館外的蘇回司見著今日街道彌漫著死氣,想來是洗禮的人回了家。
每次洗禮后的第四天歸家時,死氣就掩蓋不住的流露。
蘇回司習以為常的走去茶館外,擼起袖子開始一天的打工,本來每日熱鬧的茶館,今日也寥寥幾人,說書人卻樂在其中地講道:
“禁地之上無人生還,您們猜為何?因為禁地如口吞人取靈,供四方太平。”
“所致,我們吸的空氣基本是這樣而來,我們生來便存靈,靈為命,似古書上的氣。可到此時此地,空氣成靈,呼吸來源助益體內運轉生存,而我們使出靈力就需吐出的氣靈為引,故,化術。”
說書人頭頭是道地用羽毛扇拍打手心,眼神輕挑的看向坐成一排的孩童聚精會神地模樣就比說一半被反駁的大人更加安靜來的討喜舒心。
“當然啊,這樣會不會加快流失,只有我們平常人會,所以基本禁止使用,對于三大世家中的人和云端中人來說,他們是活了三次毀滅的見證人,古老且神圣的主,靈力自然早已能自行滋生運轉。”
“喔~說的真棒!”蘇回司坐在小孩當中,一本正經的鼓起掌來,小孩見狀也懵懂的拍手附和。
說書人眉眼一皺,眼神快速掃過無人的館內,馬上蹲下身詫異:“回司啊,你怎來摻和了,今天沒活回吧。”
蘇回司起身拍了拍早已換上的小二服飾:“那就坐著聽您說,難得安靜,再說了老板都沒開口,不拿白不拿一天工錢。”
說書人一瞧他那小機靈樣,一笑地起身,舒展肩頸的輕咳嗓門:“今日難得清閑,悠然自在的且是無爭無難之人才能平心聽書,這才是美德!”
“什么是美德?”嚼著手指,扎著倆小辮子的女孩,炙熱渴求答案的雙眼如一道光讓說書不禁笑出聲地敞開紙扇:“咳咳——!美德且是你小娃娃的美麗~”
“前輩,還是別把孩子帶偏了好。”蘇回司有些忍不住地舉手插話。
“美麗?”女孩眼神簡單掃過面前胡子拉碴的大叔,無動于衷的瞥向一旁的蘇回司,見他苦笑中那極好看的臉蛋,兩眼發光地起身:“哥哥好看!美德!”
“美德!”不一會所有人孩子注意力放在了蘇回司身上,蘇回司臉上掛笑的拿出口袋里的糖果,彎下腰地輕言:“都拿去吃吧,早些回去不要讓父母擔心了。”
“好耶——!!”
說書人蹲下身,伸出手地問:“給我一顆唄~講多了,口渴。”
蘇回司舉起一旁桌子上的茶壺沏上一杯熱茶遞給他,說書人欣然接過的一口飲下,暢快地準備砸杯,蘇回司歪著頭地一嘆:“老毛病該改,杯子等會又是我賠。”
“啊呀,酒中熾心,上頭~”說書人握著瓷杯,看著潔白無暇,卻受盡眼底的是人道,嘆息的一手扔回了桌面上:“回司啊,困難的時候沒有人幫你,會不會難受啊?”
“您說的是上次嗎?”蘇回司平淡地拿起瓷杯倒扣:“我都回了個巴掌,若是他….”
“對了!小七今日來了嗎?”
說書人微微抬額地望向樓上,馬上低聲地說道:“去上面了,你不知道,今早小七一臉死氣被他知道后帶了上去。”他右手大拇指輕點其余指間后,篤定道:“過了有一刻鐘了在上面。”
“還有啊,別再摻和這件事了,洗禮出來的人精神狀態都不對。”說書人善意的提醒,蘇回司也并沒有要再插手的意思,只是一晃而過的關心。
他緩緩走出茶館,看了眼對面花鋪架子上空空如也,四周寂靜的恍如黑夜時分,無聊地茶館里里外外打掃的一塵不染,就在準備重新坐回長椅上喊說書人再嘮一段,樓上卻傳來了腳步聲。
“小七?”蘇回司尋著聲音盯向樓梯口處,說書人同樣望去就發現是一身青藍云袖袍,白發云冠的老板“白叔”。
白叔在二樓的廊道中停下腳步,雙手依在闌干上,眉眼彎彎地跟個狐貍眼般自帶誘人的氣息,說書人馬上拉著蘇回司扭過頭去,小聲嘀咕:“捉到我們偷懶了,快撤!”
“還能撤么,沒必要了。”
蘇回司心如止水地拍了拍說書人的肩膀,回過頭去對上了那雙冰潔的白瞳,他彎下腰地鞠禮,白叔嘴角揚起地喊道:“跟我上來吧小回司。”
“保重,白叔多次留下你,不會對你怎么樣的。”說書人扶著膝蓋起身,沉著臉的朝白叔的方向做出拱手禮。
白紗漸漸隨著漫無目的的時間轉化成波光粼粼的綾羅綢緞地絲帶,半月隱隱出現,在無人的街道上,溫初手中握著梅花枝站在一戶滿院以綢緞,石刻編制的花圈,香氣也只是火燒柴的油煙味。
他微微的探出頭,小聲地喊道:“小花姐~”
“小花姐——小花…..”
“你怎么來了?飯還沒燒好,得等會。”小花姐故作臭臉地掀開竹簾。溫初莞爾一笑地走過去,把剛拉下來的竹簾拉起,一見鍋里燉著亂燉,兩眼冒光地豎起大拇指:“小花姐果真廚藝了得!”
小花姐依舊臭臉地問道:“自己一個人?蘇回司呢?”
溫初繞著臉地拿出一枝梅花枝:“這個是他叫我給你的賠禮,這是真花,種在院內保準五年內成樹開花。”
“呦,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輕易過來,放一旁吧,再等十分鐘開飯。”
小花姐一把手把竹簾拉下來以免油煙飛去院內,溫初俏聲地說了句:“那我去接哥哥!”就笑瞇瞇的擺動著馬尾走去外頭去接哥哥。
“姐姐,是他們要來了嗎?”小花姐的身后拿著一籃剝好的豆角的少年“陳實在”。陳實在頭戴鈴鐺,衣著樸素,聲音干凈清透,分外撩人。
小花姐接過籃子,自然的點頭:“對啊,準備碗筷,好好招待。”
“姐姐,今晚恐怕不好一聚吧,他還帶來了惹火上身的花枝。如果因為我要去禁地求他們,不如放寬心的自己去,生死看開了就好了。”
小花姐臉上平靜自如地盛好豆腐湯地遞在他面前:“記得是朋友,雖然書上朋友都是見義勇為,但現在的世道早就變了。還有你也該把他們視作朋友。”
“至于那枝梅花枝,怎么可能種的出來,沒幾天就枯萎了,沒事。”
陳實在無奈的端著一大碗豆腐湯進屋,陳小花想著今晚熱鬧就止不住地搖頭擺尾,趕緊的在炒幾道菜出來。
…..
茶館最高處僅有一扇門,門外掛著波光粼粼的貝殼石子的掛鏈,蘇回司第一次上茶館的第四層,第四層也只有說書人才能上下無障礙的通行,平常人根本不敢靠近,更有人間傳言白叔性格兩面,不好深交的怪人。
可一路不涉交際的蘇回司,也沒有過多的打量,默默低著頭跟著他背后的絲帶走,直到白叔推開大門走進去,他才停下腳步止于門外。
“老板我是又做錯什么了嗎?”
“….為什么這么問?”
白叔轉過身招手讓他進來,蘇回司抿了抿嘴唇地走進去,大門瞬間關上。
白叔沏上一杯牛奶放在距離他最近的客桌上,毫無架子地坐到旁邊的客椅上:“我都喊你小回司了,不妨跟其他人一樣叫我白叔吧,親切些。”
“牛奶?”蘇回司覺得巧合地坐過去,感覺到白叔由內而外的靈力波動從剛見面時的森冷的氣場比現在卻異常的如這杯牛奶溫和可親。
他不由的觀望四周陳設跟平常戶人的書房擺設相似,可每本書卷都帶有各種顏色,從基礎的紅,黃,藍排序,每個書架中間都放置一盞落地燈。
“先把牛奶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謝謝。”
蘇回司禮貌一笑地端起牛奶一口飲下,白叔托著腮幫子笑瞇瞇道:
“我以前也有位弟弟,也同樣愛喝熱牛奶。”
蘇回司當機立斷地說著:“可我談不上喜歡。”
“白叔有事不妨直說,我怕溫初來找人沒看見人,擔心。”
蘇回司站起身,白叔卻下意識的起身,卻馬上的冷靜的坐好,抬眼注視拘謹的他:“這兩天你可以不用來了。”
“嗯,我也有這樣打算。”
“這樣很好,三禁地需要準備好一切,畢竟關乎生死。”
白叔拍著椅子把手站起,緩步的走去左側用黑布蓋住的一件物品旁:“小回司來,這件物品送你。”
“不能,不行,無功不受祿!”蘇回司抗拒地不想有任何情意留在陌生人身上,行禮就準備逃離怪異的空間,門上卻出現禁令。
白叔邪魅一笑:“破不了小小的禁令就過來,不會害你,反而硬破對你肉體有害。”
蘇回司生無可戀地轉過身:“您如何得知我要去的是禁地?”他走過去一把握住黑布的一角。
白叔眸中凝起冷靜地打量對自己警惕的蘇回司,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蘇回司握拳時他睫毛一顫地淡言:
“此物名萬界筒,對無靈無法器的你很有幫助。”
萬界筒可依照對四周的空氣場景在與眼眸透過筒中幻轉的場景擬照出結界,屏蔽一切地結界,又所稱;保護筒中人。
蘇回司雙手遞過萬界筒,看著外觀刻著亂七八糟的紋理,如小孩亂涂亂畫般的感覺使他下意識的問:“這是您弟弟的東西么,抱歉我不能,我進去是出不來的決然性。”
“您對我依然寬宏大量,既不嫌棄我也依然收我來這里工作已經很感謝了,這里人多交集不能深更不能留情意,白叔您應該明白的。”
白叔眸子多了幾分晦暗地垂下眼簾,背著手掠過木桌時,桌子瞬間瓦解成片的散落一地。
白叔:“世道改變,留情意是罪,是靈魂之上的罪名,可我在留下你的那日起,你毅然對我該有情義,是罪。”走去正墻壁畫前,皎潔的云層上那一道被金箔附上的光輝,他嘴角上揚地半露邪念的想用激將法逼迫他再留下情義,扭頭就發現站在原地盯著他看的蘇回司。
蘇回司緩緩撇開目光,松開的手再次握緊地鞠躬:“我想我會明白一切,甚至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和為什么會遇到那孩子。”
“而您卻在困難時突然出現。那日起我便明白您與他們不同,您是真心誠意想要幫我,是暗意。”
白叔臉色瞬間木然地睜大那驚喜地發聲大笑了起來,只聽耳畔開門關門的聲音,直到蘇回司離開,他從發笑到一只手捂住上半臉,食指突然張開露出那雙青藍狐貍眸,眸中倒影著浮于水面昏迷的“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