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寧中學是二級短跑運動員,從小活潑好動,本不該是個讀書的料,按他自己的話說,天生麗質難自棄。
有次老師問大家為什么選擇這個專業,他說媽媽曾經有個當醫生的夢想,奈何母親沒有好的條件。
提起他媽媽,是個有些混血血統的美女,母子感情好像很好。記得他總在脖子上掛個鏈子,有次學校跑步比賽,掉了,發了瘋的滿操場找,羅雪幫他撿到,鏈子上的掛件扣子摔開了,掛件里有個早期彩色照片,那時候的像素,模模糊糊,但也掩飾不住女子的靚麗容貌,巧笑倩兮。羅雪雙手遞給他,他接過掛件,謝了羅雪,看他心疼的難過半天。
羅雪看照片年代應該是長輩,就問他,
“是媽媽嗎?真好看!”
“嗯,我隨我媽!”
“哦,下次千萬小心.”
這該死的自信啊!
他在外求學,很少回家,暑假也經常蹭當地男同學家里過,他爸爸好像是做生意的,就是啥食品進口呀,輕工業制品出口啥的,一年有這么兩次能看見他爸來看他,他爸臉上總有抑制不住的驕傲,總會讓人給同學們拿好多進口的蛋糕,餅干,飲料啥的,他爸身后總有個穿商務西裝的漂亮女人,同學都說他媽保養的真好,一點看不出有他那么大兒子。他一臉懵的,隨聲附和。這群眼盲心瞎的烏合之眾,沒看出這女的就是實打實的比他爸年輕嘛!
他時不時會接到關懷的電話,他老說,謝謝阿姨,什么讓他爸少喝酒注意休息什么的。
這是豪門恩怨劇吧。
咳,可憐的孩子。估計是美少女誤入豪門,生子后被迫與親子分離,父親娶了門當戶對的大小姐之類。
從此以往,雖然這褚寧時不時語出驚人,羅雪只當他缺乏母愛,不會放在心上,也不能跟個孩子置氣。
那次半夜急診,羅雪多年的猜測才被推翻。
剛分到希光醫院,沒幾個月,十一節慶,他們都在值班,突然有個連環車禍,四輛追尾,十二個人,頭車是四個腦震蕩,兩個還斷了肋骨,還有一個是腫瘤患者,剛初診完回老家,第二輛車是兩個顱腦損傷,小孩沒系安全帶,甩出車,當場死亡,第三輛是躲開了但撞了路障,兩個腿骨骨折,外加腦震蕩,其中一個還有肋骨骨折,最后一輛車有個孕婦,受了驚嚇,但帶了安全帶,輕傷。司機用自己這側的車身作為緩沖,重傷。
夜里接到通知,全員到崗,會診。
腫瘤患者是肝腫瘤,肋骨斷裂的那個插到肺部,直接手術,考慮到可能腫瘤患者肝脾破裂,需要隨時準備腹腔手術。
顱腦損傷直接腦外科,單純骨折,不涉及內臟的,送骨科。
褚寧當時跟著婦科主任醫生給孕婦檢查。孕婦就是有皮外傷,受了驚嚇,她出事時用手護著肚子,頭皮和臉部有外傷,懷孕,腦部也做不了ct,孩子,超聲檢查沒啥問題,就讓留院觀察。
一路跟下來,忙到凌晨,病人們完成手術,去了加護病房,褚寧躺在休息室沙發上,睡著了,羅雪從宿舍回來,早上看他還沒起,就叫他吃飯去,不然過了時間又吃不上了。
看著睡夢里的褚寧,仰面朝天,臉上倒流兩行淚。這孩子是咋了?挺沒心沒肺個人啊,咋還感性了呢!
也沒敢打擾他,打了飯回來給他,他迷迷糊糊揉揉眼睛。
“幾點了”
“飯點了,吃吧,姐姐用血汗錢買的。吃完趕緊回床上躺一個小時,七點回婦科去,別耽誤組會啊!一天天的”
他一邊吃,一邊喝,“羅雪,昨天那個孕婦,長得真像我媽媽,對嗎?”
“放心吧!紫腚沒你好看!”
“她像我媽,我媽也是為我出的車禍!”
羅雪心里一驚,但故作平靜的說
“別自動帶入了,咋像了!你但凡見個楚楚動人的都說跟你長的像,你個大男人,每個月多個親戚那還了得!”
褚寧噴了口豆漿,繼續吃,“那天哈爾濱下雪,我沒穿棉褲就跑去上學了,因為那天有比賽,我媽騎車去給我送棉褲,被車撞了。”說完,褚寧就不再說話了,今天沒有沒大沒小的跟這個大他一歲的姐姐開玩笑。吃完飯就乖乖走了。
羅雪心里卻難過了好幾周,并自此覺得自己欠了他的似的。不自覺的開始籌備幫他物色個妥帖的賢內助。
當時比她早畢業兩年的前男友還在第一醫院神經外科準備考主任醫師,她晚上找薛海吃飯,看見有個神經外科的實習的姑娘不錯,就想著給褚寧介紹。那個實習的姑娘跟前男友都是浙江人,小姑娘老“小雪姐姐,小雪姐姐”的叫她,嗲的不行。羅雪一個東北姑娘,著實覺得她好溫柔,好可愛。前男友跟她的家還在一個小區。
后來男友父母念子心切,希望他回家繼承衣缽,考上主任醫師后就回浙江了,也是孤單寂寞,也巧了,小姑娘實習完也回家了。
不知哪里的緣分,一來二去,羅雪就發現,微信越來越少,等待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不耐煩和埋怨。
“你最近忙呀!累不,你用我帶的水壺了沒?別不吃早飯!胡球一天!”
“知道了呀,你最近也忙的呀,我手術了,掛了呀”
“你這兩天幾臺手術啊!我瞅你不忙再打吧”
“這兩天手術很多,你也忙的呀,不用打了哈”
“我計劃好了,你啥時候有空,安排兩天,我想跟你去看極光”
“小雪,我覺得我們這樣,你太累了,我這邊你過不來,我也沒時間過去,這樣下去兩個人很累,算了吧。”
“那我請兩天假吧,我去看你,總行了吧!”
“小雪,你,你別來了,我知道,你在準備考試,好好考。我,我不想再打擾你了,你明白的吧?”
“你沒打擾我,你咋了?”
“小雪,嗯,那個,咱倆,分手吧,別來找我了。你聽見了嗎?”
羅雪愣住了,緩緩的說,“你,認真的?”
“認真的,考慮有陣子了。你過不來,我,也過不去。我父母,想讓我盡快結婚,你還要考試。”
“考試還有幾個月,你等不了嗎?“
“小雪,對不起,對不起,我。”
一陣忙音,他掛了電話。打不通了。
羅雪掛了電話,其實她心里有預感,只是總有理由讓自己繼續惦記著遠方的人。
羅雪繼續著考試,繼續工作。只是累的快撐不住的時候,自己也會在被子里流淚而已。心絞痛,她似乎體會到了病人的痛苦。
他說過,每次想放棄的時候都是羅雪幽默的鼓勵他,讓他堅持,畢業的時候,他總覺得神外這種科室,眾神之戰,怎么可能堅持的下去,可每一次雪兒都會相信他一定行,怎么現在該他鼓勵雪兒的時候,他要勸她死心呢?!還在她準備考試的時候!
一年后,等羅雪考上主任醫師的好消息傳來時,好事成雙,前男友和那個叫羅雪“小雪姐姐”的實習生結婚了。他還托人問她去不去婚禮。我去!羅雪才不湊這個熱鬧,就你忙!我也忙的沒時間呢!當時找你你不讓我去,現在想占據我的美容覺時間嗎?!我咋那么閑在呢?!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你當時上的不只是手術!
咳,這難姐難弟的,褚寧的賢內助計劃也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