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樣的人來人往,一樣的嘈雜忙碌,一樣的醫生,一樣的門診,醫院的工作有條不紊的平穩運轉著。
這里是希京同仁醫院,本來和希京醫院是一處,然后由于眼科本身專業實力太強,患者慕名而來,科室漸漸人滿為患,規模逐漸擴大,外加現代生活對屏幕的依賴,眼睛疾病患者數量增多,就慢慢單獨出去建了一棟樓,最后徹底變成專科醫院了。
羅雪的大師兄戴宸就在這里。他研究生期間選調到美國邁阿密大學進修,學習眼神經修復。目前,全國只有兩個人能做如此精密的手術。這不僅靠努力,要靠天賦。本身的手部控制能力,還有對神經組織結構的了解,都要過于常人。然而,由于另一位大夫在廣州都快退休了,去年封刀了,也就是說,他是這個課題里唯一還在一線手術臺主刀的大夫。
羅雪,最近用眼過度,眼睛干疼,視線偶爾模糊。掛了普通門診來檢查一下。
正在等著叫號。
突然隔壁一陣驚呼,嚎叫,還有噗咚咚,哐啷啷,金屬敲擊,摩擦地面的尖利刺耳的聲音。
接著有人滿身是血的跑了出來,那不是戴宸的科室嗎?
“快報警,叫保安!殺人啦!救命呀,救命呀!救……”
一個女性撕心裂肺的喊著!
幾個保安拿著防爆設備,跑了過來把其中一個舉刀的瘦弱男孩困在中間。
“把刀放下,別動!”
這時一個藍色的小小身影突然擋在羅雪身前。
“阿姨你快跑!他有刀!”是前天的那個小道士,羅雪才反應過來,一邊拽著小道士,一邊拼命跑出大門,立即拿手機報警。
“希京醫院,快,有人砍人啦!華佗路百草街一號,快點。他手里有一尺的尖刀。砍人了。一個匪徒,三個保安在攔截,還有個見義勇為的,好像是在圍堵匪徒。快來呀!”羅雪不斷大聲重復,生怕對方聽不懂。
“好的,馬上派出民警。”
羅雪下意識拉著小孩子一直跑到希京醫院主樓,這里距離最安全,還沒等羅雪反應過來,附近民警就到了。
一會,民警就帶匪徒走了出來,幾個人渾身血跡,四個警察叔叔夾著匪徒走向警車。
羅雪立刻跑向戴宸的科室去看人。
人都堵在門口,羅雪喊著讓大家讓開救人通道,一進門地上全是血道子,腳下膩膩的,被摸的一片片血跡,老遠就聞到血腥味,越到門口越重,羅雪立刻跑過去。觀察傷勢,沒有止血帶,就找到旁邊的兩個聽診器,綁扎出血點,一個女患者肩部斷了一半,而桌子底下有一攤人影,是戴宸,羅雪立刻叫他,戴宸!
一邊捆扎住手臂,一邊扯過傍邊的紗布輕輕敷在創面,人已經半昏迷狀態了,腦部刀口深刻見骨,手臂兩條橫截的傷口皮翻肉綻,來不及難過。
“快跑,快跑。別管我!”戴宸還在有氣無力的小聲呼救。
旁邊應該是病患吧。病患家屬也挨了一刀在肩膀,手臂已經不會動了,坐在地上喘氣無聲流淚。疼已經是次要的,還有這眼睛估計沒人能治了,悲痛欲絕也不過如此了。
醫院急救科的同事抬著擔架過來把人抬走了。看見羅雪坐在地上,本來也想抬走,看見好像是救人的,也是穿著白大褂,遲疑不決。羅雪反應過來。跟他們解釋。
“我沒事,你們去救人,我是路過的。”
亂哄哄的一陣子后,后面趕到的警察開始封鎖現場,找兇器,找錄像,找大家和羅雪做筆錄。
“您先喝點水吧!”
“誒”
羅雪應激反應后真的很渴,就喝了一小口。喝不下。
“您當時目睹全過程了嗎?”
“沒有.我中間跑出去了。看到警察制服了匪徒,趕回來救我師兄。他是神經修復專家,全國數一數二,手被砍了。很嚴重。”感到安全后,羅雪哭了。
警官又問了一些細節。樊羅一一回答。問了十幾分鐘。讓羅雪驗了筆錄,簽字,后面就讓羅雪回去等有需要,下一步配合調查。
后面幾天院里傳開了,說戴宸被復明的患者砍傷,要靜養治療。希望大家提供醫療信息,幫助戴宸恢復健康。
戴宸出事前,羅雪剛參加完放射科的規范培訓考核,這幾個月,總是各種意外,各種刺激,但羅雪之前不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仍然合格了。但羅雪的壓力卻沒有減輕,院里打算引進細胞病理和組織病理學自動化儀器,需要羅雪配合儀器培訓調試。
這幾個月,不輟的學習,測試,熬夜,迎來送往,羅雪不是鐵人,當然也需要喘息的機會,需要給自己一個緩沖,但機會抓不住,又似乎失去一個鍛煉的機會。雖然還是當打之年,但羅雪也不是鐵打的,只能再堅持一下,羅雪總覺得,再過幾個月,就可以調休,放個假了。可每次要去放假,都會遇到什么事情耽擱了。
這次的組織病理自動化儀器調試,是將原有,只需要一臺普通顯微鏡設備和切片、制片、烘片、判讀,人工輸入信息,輸出報告的過程,完全智能自動化。
全面智能化,是除了切片需要在設定儀器參數時候,人工參與調試薄厚、固定、染色、洗片的參數,系統穩定后,只要把切片放置在高吸附玻片上,后面的制片就可以脫離人工,由制片儀器完成制片,讀片就是把染色完,編號的病理組織玻片放在分析儀器上,儀器會自動識別幾個固定位點,自動對焦,拍照,存檔,所有數據都入數據庫,不會遺失。
判讀人員只需要進行判讀,輸入結果,就可以生成病理報告。不再需要人工排版。可以減少醫師的壓力,加快效率。細胞病理是針對一些染色體異常的細胞進行染色體特點識別,如果病人的染色體數量,形態有明顯異常,儀器能夠自己識別判讀,整個細胞病理報告生成過程不需要人工參與。
但是,一切都需要人,對儀器進行訓練,教會儀器如何靈活判讀,是難點。現在的智能化精確度只有人工的一半。大部分難判讀的病理標本,仍然要有經驗的技師來判讀。
羅雪在整個過程中很糾結,既感嘆科技的便利,又困頓于在這個一切皆可智能的大時代,病理學在十年內,大部分工作即可被智能化的時代,原本苦學數十年才能出師,獨立承擔判讀校驗的工作,即將結束。那羅雪這么多年的刻苦鉆研,是否還有用武之地呢?未來究竟在哪里呢?
羅雪本想一輩子致力于病理學,她該何去何從呢?
戴宸,羅雪,還有無數靠技術工作為生的人們,我們的未來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