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失聯的第二十九天,羅雪發的信息已經找不到頭了。開始是著急,而后是發脾氣,之后又是絕望的平靜,除了上班時間能靠著十幾年的專業水平,機械準確的工作,下班時候就一直這么看著手機發呆。童姐已經到極限了。
“羅雪,羅雪,你別這樣,杰夫該多擔心你呀?你別急,你看咱們好好照顧的病人不是都出院了嗎?杰夫是大夫,咱們心外科這次疫情期間多忙啊?他指不定現在剛恢復,還要準備救人呢,可能沒時間。也可能網絡不好。”
“是嗎?嗯,一定是,我,我就是想他。就是想他了。”
童姐抱了抱她,“羅雪,要不你哭吧,我在呢,你哭吧!”
羅雪長舒一口氣,“我哭不出來了童姐,眼淚都流干了。哭不出來。”
童姐抱了抱她。出宿舍給褚寧發了信息。
“你能不能問問范杰夫消息。就是死了我也要告訴羅雪,她之前跟薛海分手,好歹有個結果,這范杰夫連個信息都沒有,她現在天天困在這個謎團里,誰受得了啊!”
童姐哭了!
“別哭了別哭了童姐,我也著急呢。他是我老婆救命恩人我也急。這不是問呢嗎?他一個留學生,又不是特別大的專家。學校一年好幾十人來來去去,哪里就那么巧,亂的一鍋粥了還有人專門記錄他的情況……唉,唉你別說,對呀,我找人去醫院調個檔案不完了嗎?你等我消息啊。”
第二天,童姐進病房前偷偷打電話給褚寧,“誒,你查的咋樣了?!”
“童姐,人沒了!”
“沒了?死了?!”
“沒了,沒記錄,人家這邊是沒專門的重癥監護室,哪里病人需要監護,直接在哪里把儀器搭建起來,所以不好查,就是接受監護治療,三天,然后也啥都沒寫。住院部不讓進啊。不知道在哪里。讓我們等消息。這是好事。說明沒準人還在呢!”
“褚寧啊,你可別騙我,羅雪現在這個狀態看著我難受。怎么辦啊?這姑娘是個實心眼,她但凡水性楊花點我都不擔心她,可她上次被那個薛海坑了大半年,結果人家剛宣布分手居然沒一個月結婚了。這次這個杰夫我想著干干凈凈的沒案底行了吧,又出這么個事。她人都魔怔了。我怕她受打擊了。”童姐小聲地哭了。心疼這個認識五六年的妹子。
“童姐,我在BJ,哪里也幫不上你們,你多勸勸吧。不行讓她休息陣子。”
“別了,她上著班還能分點心。休息了人會瘋的。”
這天,羅雪睡的格外香甜,夢里面,她走在路上,沿途是可愛的木房子,是吊腳樓式的木屋,不像東北雪鄉里一摞摞圓木捆扎堆疊的厚重木屋,是南方木板子釘的木屋,小格窗是中式傳統的雕花窗,小巧精致。有二層樓,上面一層應該是女兒們的閨房,小軒窗,正梳妝,透過小窗看到外面的小菜園,彩蝶翻飛,蜜蜂飛舞,穿著繡花藍襖的農婦在菜地收割,有一圈竹子搭的歪歪扭扭的籬笆,門是彩漆雕花的,大紅大紫,風格艷麗,豪放。
順著村路走著走著,來到路上,遠處花海里,波光粼粼,太陽照在身上水面上暖洋洋的。真美!
“羅雪!羅雪!“
她聽到杰夫的呼喚,拼了命的跑呀跑呀,忽然,杰夫站在湖邊,一望無際的湖水,海鷗,成群的海鷗,湖水滿溢拍打岸邊的石頭,噗,嘩,噗,嘩。
“杰夫!杰夫!你去哪了?我想你,你怎么了,你好嗎?”邊說邊摸索著他的臉他的肩,他的手臂,她不顧一切一臉鼻涕淚的抱著杰夫,都抹在他身上了,可他身上永遠那么一塵不染。
“羅雪,我說過我會回來,我帶你去洱海喂海鷗,你看,我一定會回來的,羅雪,我好想你,我好愛你!你看,洱海美不美,我為你把海鷗叫來了!你伸出手喂它他就過來了,羅雪淚眼婆娑,模模糊糊伸出手,一群海鷗輕柔的啄食她的指尖。
“羅雪,我真想永遠陪著你,遇見你真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
羅雪已經哭的看不清對面的人了。不停擦眼淚。
“羅雪,可我要走了,我這次還想多看幾個人。你別怪我。我心里不愿離開你。但你要好好生活,替我好好活下去。我永遠愛你,支持你,勇敢一點!之前種種,別記得。忘了我,你會遇見更好的人!”
羅雪泣不成聲!“杰夫,杰夫別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想離開你,你別走!”
杰夫消失了,海消失了。
童姐,把羅雪叫醒。
“羅雪!羅雪!你醒醒!”
羅雪泣不成聲,眼淚毫無意識的往下流。
“童姐,杰夫走了,他來跟我告別,說他很愛我,他要走了,讓我,忘記他。”
童姐一下子哭了出來。
抱著羅雪拍她背。羅雪昏了過去。
童姐叫了急診的人來看。說是太激動了,別刺激她,保持通風。
“褚寧,你那邊有杰夫消息嗎?”
“沒有啊!”
“你相信靈魂嗎?”
“什么玩意兒?!”
童姐一下子哭了,抽泣著說“羅雪說夢見杰夫跟她來告別了!讓她忘了他,好好生活!”
褚寧一下傻了。其實他早就覺得人其實已經沒了。
“童姐,不瞞你說,吳月一直在范杰夫爺爺這里看病,我看老人家不知道杰夫的情況。他父母這邊估計疫情那么忙,也顧不上。但是,我怕是范家上下要出事了。杰夫救過我媳婦,我要幫他最后一程了。你千萬照顧好羅雪,需要錢和人照顧的話,你打電話給我爸。他在希京隔離。讓他幫著處理一下。羅雪這個人太死心眼。我怕她接受不了現實。杰夫那么好一個人,嗐。我本來都想好他倆結婚送個大禮。嗐。別說了。童姐,我去聯系杰夫那邊的大使館和留學生聯盟。萬一還有希望呢?“
“那你快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