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蘇旎的大腦像是宕機了一般，完全不會思考了。
怎么章檀分明說的是國語，她卻完全聽不懂呢。
文件里的不是蘇計明嗎？
鬼故事？
她沒說話，但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章檀自嘲垂頭，掩飾下窘迫的神色：“對不起啊，讓你失望了。”
蘇旎依舊沒搭話，只看著海的方向，眉頭緊蹙，薄唇緊抿，食指和拇指用力捻著。
章檀早就猜到她會是這個反應，自顧自說：“我跟他是三年前遇到的，我不知道他是蘇家人，也不知道他有家室，他告訴我他一直單身，還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我信了，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她說著掀起眼皮，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淡淡的懷念。
“后來我發現他有家庭，還是港城蘇家的人，我害怕，跟他提了分手，他威脅我不要把我們兩個的關系公開，我答應了。”
“分開之后，我按部就班上課，一年后，我媽確診了癌癥，如果沒有特效藥，活不過一個月，我又找上了蘇計明，他給我錢，我陪他，我太害怕了，四處調查他，想要拿到他的把柄。”
“私家偵探調查了一年，整合出來，就是那份文件，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有人跟我說你需要，讓我給你，他能送我離港，保證我后半輩子衣食無憂，唯一的條件是，不能告訴你他是誰。”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久。
關于她跟蘇計明談戀愛的那些年，全然不管蘇旎想不想聽。
最后，她撐著起身，跟蘇旎說了聲再也不見就走了。
上了車，章檀撥了手機上唯一一個聯系人的電話。
“簿先生，全都告訴蘇小姐了。”
“嗯。”簿京堯惜字如金。
章檀聲音顫抖：“我能活嗎？”
甚至沒等她說完，簿京堯就掛斷了電話。
出租車看了許久，她手機上來了條信息。
是簿京堯的。
【機票已經讓人送到機場了。】
看到信息，章檀哭了。
蘇旎一個人在海邊坐了許久，期間，只有宋霖給她發了一份會議安排。
關掉宋霖的聊天框，她掃到了簿京堯的名字。
鬼使神差點了進去，上面還停留著他的道歉。
蘇旎面無表情關掉手機，驅車前往市區。
到分公司時剛好是會議開始前十分鐘。
她全程發呆，全然沒聽清底下人的匯報，好在有宋霖實時的會議記錄和梳理，才不至于耽誤工作。
“蘇總，你怎么了？章檀那邊？”
其實宋霖并不知道章檀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蘇旎為什么心不在焉，但他能看出蘇旎的臉色。
聽到章檀的名字，蘇旎目光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
他識趣閉嘴，將會議記錄放到蘇旎面前。
“我先去工作了。”
留下這句話，他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緩了好久，蘇旎才接受這個事實。
她打開簿京堯的聊天界面，發了條信息過去。
【謝謝。】
很久沒有說過的話，蘇旎猶豫了許久才點了發送。
章檀的欲言又止和慷慨解囊，要歸功于一個人的話，除了簿京堯，蘇旎想不出別人。
蘇旎沒有立刻關掉聊天界面，眼睛一直盯著上方的名字。
后面的輸入中閃了很久依舊沒有信息出現。
直到她沒耐心關掉屏幕，信息才出現。
【不客氣。】
他們之間從未經歷過這么尷尬且微妙的時期，以至于看到這一來一回的回復時，蘇旎沒來由地輕笑出聲。
“裝什么純情小男生。”
她說。
一直加班到晚上十點，蘇旎才關掉電腦屏幕。
她打開手機，看到最上方是蘇桑寧的信息。
【今晚爸爸在希爾頓請鄭伯父鄭伯母吃飯，你會賞臉過來吧？】
鄭昱珩的爸媽？
蘇計明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現在條件反射的，一想到蘇計明就覺得惡心。
他不僅當初背叛了她媽媽，甚至在跟小三結婚后又背叛了小三。
說不定還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
蘇旎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下心情。
打開聯系人界面給鄭昱珩打了電話。
“鄭少，你在哪？”
即便兩人現在在外界是談戀愛的關系，但依舊客客氣氣的。
她喊他鄭少，他喊她蘇旎小姐。
他那頭很吵，蘇旎將手機拿遠了些。
“在跟朋友喝酒，怎么了？”
“蘇計明要請你爸媽吃飯，這事你知道嗎？”
那頭鄭昱珩爆了句粗口，窸窸窣窣的響動后，周邊安靜了下來。
蘇旎打開免提，收拾辦公桌。
鄭昱珩那頭傳出聲音：“老板，去哪？”
是出租車司機。
“地址？”鄭昱珩冷道。
蘇旎拿起包包下樓，緩緩：“把你的地址給我，我去接你。”
既然是談戀愛，總要裝的像一點。
這么晚了，不一起出現在酒桌上，還怎么能說服蘇計明跟他爸媽。
之前她答應鄭昱珩在外頭傳緋聞不過是為了應付簿京堯，可現在多了個理由，蘇計明那邊，蘇旎也要讓他不要把精力放在她身上。
或許，她該好好考慮考慮蘇望停提出的那個建議。
去蘇家掛個職也不是不行？
畢竟想要拿回媽媽的嫁妝，只能從蘇氏入手。
股份什么的她不感興趣，要拿就拿蘇計明最在意的。
他不是最想要回到蘇氏嗎？
她還偏不讓他如意。
夜晚的港城，一如既往讓人眼花繚亂。
等紅綠燈間隙，蘇旎拍下路口霓虹，過往的男男女女穿著秋冬大衣，腳步放緩，享受著獨屬于打工人的片刻安靜。
她發了個朋友圈。
【港城，其實也還好。】
配圖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港城街景。
復古，有情調。
車子穩穩停在酒吧外，蘇旎按響喇叭。
鄭昱珩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著急道：“我爸媽怎么跟你……”
B都出來了，被鄭昱珩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蘇旎跟家里的關系不好。
“怎么跟蘇計明坐在一起吃飯了？這事你知道嗎？怎么早不攔著點？”
鄭昱珩身上一股酒味，像是喝了不少。
確認前方安全，蘇旎轉頭瞥了他一眼。
意外挑眉：“鄭少還是頭一次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挺新鮮的。”
她認真做評價。
鄭昱珩也意識到自己跟蘇旎相處從剛開始的小心翼翼變成了如今的游刃有余，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蘇桑寧跟我說的，說讓我也過去，我想著來都來了，一起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