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氣還算晴朗。
我坐在食堂里和李默說話，聽說他下周末就要搬走了。
我和李默交情不算太深，可一想到下周末他就要走了，心中多少有些落寞。
明明這種“離開”，在我過往的人生里也不算是第一次。
“你能不能幫我拿個主意啊?”
李默總能找到源源不斷的問題和話題和我聊天。
他今天的煩惱倒是一改往常，和自己的贅肉有關。
“我是不是再瘦一點會比較好啊?”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問我了，我像前兩次那樣否定了。
“不，李默，你仔細想想，貧苦的人們可是連擁有資肉的權利都沒有。”
“可是美國人覺得，那些沒有自我管理能力的人才會變成胖子。“
“美國人眼里的胖和我們中國人以為的胖不一定一樣啊。
說不定在他們看來，你根本不算胖。”
聽我這么一說，李默低頭打量起自己的肚子。
“如果你真的覺得還是瘦一點好，那我也會支持你，不過你千萬要量力而行。”
“嗯。”
“你知道嗎，有些臺詞說得好，人就是要胖點才像話。“
“例如哪些臺詞?”
“美味的牛排啊，因著對你的思念，一公斤很容易就消化了。再來一份。”
“噢!野性。”
“你何胖之有?孩子，在我看來你是位苗條的淑女。“
“野性而紳士。”
“我不說從搖籃到墳墓，我只說從張嘴吃飯到閉嘴空盤，我要向你起誓，每一道美食都會被我消滅在口唇之中。”
“嗯，這句帥得有點莫名其處。我懂了，胖沒關系，胖得有野性就行。”
這絕不是在拿李默尋開心。
我為了防止他又胡恩亂想，我得努力說點有意思的話讓他不那么消沉。
這之后，李默的神情正經了一點。他想了一堆以胖為美的俏皮話，
卻發現自己幾乎沒有和女生有過交流。因此午休時，面對可口又營養的便當，他遲遲不肯動筷子，只是望著天。
“陳浮生，我從你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但說到底，如果我不采取行動，那就沒有任何意義。”
“啊?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我正要夾起一塊肉，就聽見李默說了這么一句話。
難不成是我今早說的話惹他不高興了?
我有些不安，李默倒是一臉平靜。
“不是突然。可能是因為要轉學了吧，我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你總是鼓勵我，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只有自己行動了，才能和女孩子搞好關系。”
他的言語中像是有幾分不甘，但又帶著幾分釋然。
我見狀，松了一口氣，對著李默笑著說道：
“希望在新學校，你能和班上的女生好好相處。
在新的環境，正好有機會改變自己。”
“要是真有女生愿意和我一起玩，到時候我會介紹給你的。
不過，沈同學會不會生氣啊?”
我無奈地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活潑可愛的身影。
那，她會不會生氣啊？
李默并不知道，我和沈夢璃是一對假扮的情侶。
他自顧自地說個不停，完全樂在其中，我只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
放學后，與昨天一樣，我在教室里等待沈夢璃。
李默揮手和我說了一句“明天見”便走出教室。那動作再普通不過。
于是我回了一句“明天見”、隨手翻閱起手中的書。
這時，我想到了答應沈夢璃的，趕緊合上了手中的那本書。
突然，我猛然想起一件事。
想起李默的身邊沒人陪著。
我擔心他又被騷擾，迅速合上書，往路口方向跑過去。
遇到附近廁所也會看下，他在不在。
看樣子，他應該沒有被帶到廁所之類的地方，已經離開學校了。
我仍有些不放心，換上鞋子往校門口跑去，當看見李默不慌不忙地朝校門口走去，沒有人和他勾肩搭背把他帶去別的地方時，我才放寬了心。
就在我還站在教學樓前張望的時候，背后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你跑什么啊?”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一回頭，果然是他，那個帶頭騷擾李默的主犯，也是讓我向沈夢璃告白的人。
“你就那么擔心那個死胖子啊。”
“擔心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我有些不爽，語氣自然沒那么客氣。誰知那家伙撲味一聲笑了：
“朋友，是吧?”
后面從他嘴里我才得知，今天午休時，班主任和學生指導老師找到他，讓他收斂些，不要再找李默的麻煩。
“李默那家伙，在我們要錢的時候偷偷錄音了。“
“錄音?李默嗎?”
“對，不是第二次就是第三次的時候吧。”
他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言語中充滿了冷淡：
“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啊，那個悶葫蘆我看著膽小，竟然還會告狀？
有點意思哈。教導主任問他，你都快要轉學了，怎么還要過來報告？
你知道他說了什么么？
他說自己其實無所謂，就怕自己走了以后，我們會找你或者其他人要錢。
這么一想，才下定決心向老師匯報。”
原來，昨天李默的母親來學校處理完轉學手續后，李默一個人去找了班主任和教導主任。
我震驚于李默的深思熟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做那些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么一天。
那你回答我，為什么，為什么要那么做?
難道不是你努力考進這所學校的嗎?”
我有些疑惑，質疑地問道。
我一說完，眼前的家伙就笑了，笑容里有一些苦澀。
“為什么呢·…我不知道。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還算一塊學習的料，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了，翹課變成了家常便飯。
之前常和我混在一起的那群人，我當他們是哥們兒，結果他們說翻臉就翻臉，說一切都是我逼他們做的。
我們搞了點錢，他們害怕事情鬧大，叫我在沈夢璃的父母和警察出面之前先去道歉。
李默都說無所謂了，他們卻非讓我把錢還給他。”
那家伙又在我面前笑起來，“哎哎”地喃喃自語著。
“陳浮生啊，你能告訴我嗎，為什么我的人生變得這么沒勁啊?”
你似乎是泄氣了，有些頹廢地看著我，自嘲一笑。
我盯著眼前的男生，不知如何作答。
他無奈地笑了笑，向校門走去。
他會跑去找李默嗎?
會不會破罐子破摔發泄到李默身上?
但我轉念一想，他還不至于這么愚蠢。
我不免感慨，曾幾何時，他也曾滿懷希望為夢想付出過努力。
現在，他在人生這條路上，不過是稍微走偏了····…
回到教室時，里面已經沒人了。
當然，李默也不在，只有我一個人。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從書包里拿出平時基本不用的手機，想給李默打個電話，但是手放在通話鍵前，但怎么沒有按下去。
李默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他不主動說，我也不能強行插手。
我盯著微信背景上的沈夢璃和我的合照，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