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龍一個人帶著一個男孩度日,他給這個男孩取名祁玉。他對這個所謂的兒子并不好,祁玉要是稍有過錯,他就連打帶罵,嚴厲教訓,讓祁玉既愛他又懼怕他。
這天祁文龍的一個姓張的好友路過此處專程到他家來看他,當這個人看到祁玉不禁目光中露出驚異的神色。他看到祁玉出去了,這才對祁文龍說:我怎么看著這小孩兒這么像杜峰?
你眼力還真不錯,他就是杜峰的仔。
怎么會呢?杜峰趁你不在殺了你全家,我聽說你后來幾經周折找到杜峰,為報仇不但殺了他,也殺了他的全家。
是啊,當我看到我一家八口的尸體,我恨不得立刻將他千刀萬剮。當我看到我的小兒子死的慘狀,我心里咒罵杜峰,覺得他好狠,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下得去手!我詛咒他這個惡魔!幾經周折,我找到杜峰,為了報仇,我殺了他,也殺了他的家人。但當我看到他這個最小的孩子,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兒子,我怔住了。我想如果我連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手殺了,那我和杜峰這樣的惡魔還有什么區別呢?于是我把他帶回家當兒子養。
唉,但愿你不會養虎為患吧。
二人專注于聊天,卻不知祁玉并沒走遠,將他們這番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孩子人小鬼大,心里痛恨眼前的人,卻不露聲色,仍親切的叫老竇。只等著有一天自己長大了,就可以替全家報仇了。
有一天祁文龍出門辦事,看到有人以多欺少,他就出面干涉,卻沒想到他幫助的人先跑了,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被人打成重傷,堅持著自己回到家,躺在那兒動都不能動了。
祁玉回到家,看到祁文龍躺在那一動不動,得知他為何身受重傷,他心內竊喜,覺得報仇的機會提前到了。
祁玉拿了一把刀來到祁文龍跟前,祁文龍問道:玉兒,你拿刀干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老竇殺了你全家,你不但殺了我老竇,也殺了我們全家。老天有眼,讓我有機會能提前報仇。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青出于藍勝于藍??!
什么意思?
你老竇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大概還沒有膽量敢殺人!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就來吧,我也可以早日和家人團聚。以后你就要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了,切莫走上歪路,保重!
說完祁文龍閉上了眼睛,默默的說道:不知道我的小兒子還認不認得我?又感慨道:沒想到這次還真被老張說中了。
祁玉原本以為祁文龍一定會以多年的父子之情感化他,求自己饒他一命,卻萬萬沒想到他這樣坦然赴死,不但沒說一句責怪他的話,反而叮囑他今后應該怎樣生活。祁玉愣住了,他深知只要自己手中的刀砍下去就能替自己全家人報仇,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始終沒能鼓起勇氣砍下這一刀。
祁文龍以為自己今天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忽然聽見鋼刀落地的聲音。此時他才睜開眼,正看祁玉沖出屋外。
祁文龍心中默默的說道:永別了!
祁玉一個人跑到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他猛扇自己的耳光,又罵道:廢柴,你就是個廢柴!
祁文龍腹中饑餓,希望自己剛才回來的時候有鄰人看到,會到他家來找他聊天。一直等到天擦黑了,也沒有鄰人前來。
祁文龍以為自己就要命喪家中都無人知曉,這時忽然進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當做兒子養了十二年的祁玉。
你回來干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回來看看你死了沒?
祁文龍只是苦笑。
祁玉從隨身帶的小包里取出一個紙包,原來那紙包里包裹的是幾個包子,他拿了一個包子遞給祁文龍道:要是不怕有毒,你就吃吧。
祁文龍沒想到他的這個所謂的兒子知道了一切,不但沒有殺他,還回來照顧他。他有些后悔自己因為對杜峰的仇恨,這幾年對祁玉并沒有像對自己親生兒子那樣好。
祁文龍的傷逐漸好了,他可以下床和祁玉坐在一塊兒吃飯了。
這天兩人正在吃飯,祁文龍忽然問:那天你為什么不殺我?
你不要以為我就不殺你了,我要等有一天正式打敗你,然后再殺你。
祁文龍微微一笑,道:好啊,有志氣,我等著。
這一天,祁文龍帶著祁玉去見一位朋友,返回的途中,一男子見到祁玉,大呵一聲:杜峰!
祁玉江湖閱歷淺,不分敵我,便道:你認錯人了,杜峰要是活到現在都快六十了。
那你和他是什么關系?怎么會長得這么像他?
不妨告訴你,我是他兒子。
男子抽出單刀,大喝一聲:狗日的,拿命來!
且慢,你我素未謀面,這其中一定是有些誤會。
難道你老子干過什么缺德事,你還不知道嗎?
在下年幼時,父親已經亡故,的確不知,請明示。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們杜家那副惡毒的嘴臉,當年我的姑姑過年上廟里去進香,被杜峰看見,他尾隨我姑姑到我家,向我爺爺奶奶提出想要納我姑姑為妾,爺爺奶奶當時就拒絕了。沒想到這個惡魔大開殺戒,我娘見他殺人不眨眼,就把我藏在床底下,我這才躲過一劫。姑姑見他如此惡毒,誓死不從,撞死在門柱上。
祁玉聽完之后倒身下拜,磕了三個響頭,道:對不住,我替家父向你們家鄭重道歉!
少說廢話,拿命來!
祁玉未起身,那男子揮刀就向他砍來,幸好祁文龍出手擋開他這一刀。
那男子怒喝:你和他什么關系,為什么要為他出頭?
我是從小看著這孩子長大的,他循規蹈矩,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杜峰一家人也早已被人滅門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還請這位公子饒他一命,在下感激不盡。
那男子深知自己的功夫不及面前的人,憤憤地離去了。
當年你殺了我老竇,今天你又救了我,一命還一命,以后我不會再想殺你報仇了。
祁文龍帶著祁玉回到家,祁玉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說了句后會有期就走了。祁文龍也不去追他。
三個月后的中秋節,祁文龍自己在家做了幾個菜,又拿出一小壺酒,獨自在家自斟自飲。
這時祁玉醉醺醺的帶著一身酒氣沖進屋來,他道:上輩子我究竟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今生要讓這些悲慘的事情都發生在我身上?
我只想有一個普通的家庭,不需要多富足,只要和睦就好。就這樣也不行嗎?誰能告訴我究竟該怎么做?
祁文龍不知道該怎么勸慰他,只有在旁邊聽他訴說。
第二天祁玉醒了,意外的發現自己在祁文龍的家中。他不知道自己昨晚說過些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祁文龍,他想收拾東西,盡快離開,才發現自己的上衣在院子里晾著。
他離開祁文龍家掏錢買東西的時候,才發現祁文龍給他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道:只要你愿意,什么時候都可以回來。
祁玉將自己的姓氏改回杜,保留了玉這個字。他獨自在外,憑借自己的一身本事為自己掙下一番家業,很快已經娶妻生子了。
祁文龍五十大壽那天,杜玉回來了,他發現祁文龍早已娶妻生子。
杜玉沒有進門,只是向著家里深深一揖就離去了。
_____________劇終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