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陽醒來是被蒙著眼睛的,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能感知到身邊有人。
“誰?”
“師兄?!卑咨n笙的聲音很著急?!皫熜治冶唤壸×?。”
白沐陽試圖掙脫身上的束縛,卻發現沒有力氣。
看來這老鴇真把他當普通人了,仙者可不怕凡人的這點迷藥。
白沐陽運氣,捏了個訣,繩子便自己斷開了。他取下眼睛上的白布,藥效沒過,只能盡量穩住身形。
他在一間破破爛爛的房子里,堆放著很多干柴碎葉。而白蒼笙就在他不遠處被綁著。
他明顯被打扮過,頭上插著珠釵,身上的衣服也是羅裙,白凈的臉上點上了花鈿,乍一看還真像小姑娘。
白沐陽愣了一下。
“白蒼笙?”白沐陽小心翼翼問道。
白蒼笙這幅樣子被師兄看到也是羞憤,只得紅著臉低聲回應。
白沐陽愣了好一陣。
白蒼笙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師兄……別看我?!?/p>
白沐陽恢復點力氣,走到白蒼笙身邊。
“師兄?”
白沐陽給他解開繩子,又拔了他頭上的珠釵。自己將外袍脫下來扔在白蒼笙身上。
白蒼笙拿起外袍穿上,蓋住身上的羅裙。
“這兒是哪兒。”白沐陽問道。
“柴房,門被他們鎖了。”
白沐陽看著門,說了句退后,白蒼笙連忙躲到白沐陽身后。
白沐陽正準備運氣,門突然開了。
眼睛被蒙住的清瘦男子站在門口,小心翼翼開口:“笙歌?”
“楚纓哥。”白蒼笙走過去握住楚纓的手。
白沐陽也走了過去。
“你是來救我們的?”
楚纓點頭:“跟我來?!?/p>
二人跟著楚纓,楚纓雖然看不見路,卻走的很穩健,只是某些路要停下來慢慢試探。
楚纓耳朵很靈敏,一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就會停下來。
就這么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了一間房的門口。
楚纓打開門請二人進去。
房間很小,東西也少,只有兩把椅子,一張桌子和一張床,桌子上的古箏格外明顯。
這琴估計是這兒最貴的了。
楚纓招呼二人坐,自己則坐在床上。
“這位公子,你……是綁走笙歌的人牙子嗎?!?/p>
“楚纓哥,師兄不是。”白蒼笙連忙解釋。
聽到白蒼笙的話,楚纓也安心下來,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木盒。
“這是?”白沐陽看著木盒。
“我知道公子能頂住迷藥解開繩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即使沒有我,也能打開門?!背t的手在木盒上摩挲,“我有賣身契在這兒,我離不開,所以請公子幫我一個忙。”
說著楚纓將木盒遞上前,白沐陽雙手接過。
“請講。”
“我有一兄長,名叫楚喻。十年前兄長參軍,我在家中等他,可是我們這樣的貧苦百姓遇上了饑荒,父母親都死于家中,我買不起棺槨,只得將父母草草安葬。我想,饑荒對軍隊影響也很大,也不知兄長是生是死?!背t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
又或許這樣的悲痛已經承受了十年了,早已不知如何表現。
白沐陽是仙,不懂一個十年對于凡人的意義。
“我名纓,兄長名喻。父親愿希望我與兄長一人從文,一人從武??晌移珢蹚椙佟8改杆篮?,我流離失所,靠著賣藝彈琴為生,雖食不果腹,但也得以存活。只是……”
“某日一夫人喜聽我的琴音,邀我進府中奏樂。我為了度日也沒多想,便隨夫人進了府。夫人對我有意,我恐生禍端,正準備離開卻被老爺抓了起來?!?/p>
白沐陽聽著竟有些揪心。
“老爺將我賣入花樓。老鴇逼我接客,我不肯,便在我的飯菜中下藥。那晚,我拼死抵抗,惹的大人不快,劃瞎了我的眼睛。但我也因禍得福,不用再接客,做起了花樓的琴師?!?/p>
花樓的夜晚很吵鬧,也很安靜。楚纓房間遠離了前院的奏樂歡笑,這兒只能聽到蟲鳴與風聲。
“這些年,我一直在打聽兄長的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我聽說錦城有一將軍,姓楚,是剛上任不久的?!背t嘆氣,“花樓得信容易,送信難。我找不到人為我托付信件,也不敢信任他人?!?/p>
“你想讓我們送信?!?/p>
楚纓點頭:“我不敢確定那就是我的兄長。可能會害二位白跑一趟?!?/p>
趕路這事對于白沐陽來說算不得什么,捏個訣的事罷了。
“好?!?/p>
楚纓起身行禮:“多謝公子。趁老鴇沒發現,快走吧?!?/p>
“楚纓哥,等我們回來?!?/p>
楚纓點頭,送二人到門口。
白沐陽看著他。
“楚先生,您的琴音是我聽過最好的?!?/p>
楚纓一愣。
“尋樂的人聽著悅耳,悲戚的人聽著落淚。心境不同,感悟也有不同?!?/p>
楚纓淡淡一笑,笑得溫文爾雅。
這樣的人,擁有怎樣明亮的眼睛呢?
楚纓從袖中拿出一張疊好的曲譜和一袋銀子。
“這錢是我攢下來的,就當二位的路費吧……而這曲譜是我自己寫的,因雙眼不便,可能字跡潦草,公子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p>
“那你……”
“曲譜已經記在我心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