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班主任一個月,安梔感覺自己身心俱疲。學生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在辦公室門外飄來飄去,腦子里空空的,感覺聲音都在另一個時空回響。
面前兩個孩子把她的擋得嚴實,女生兩根手指攪在一起,臉頰處的細長紅痕顯眼但是還未出血;反倒是男生的眼角已經貼好了創可貼,嘴巴撇得生怕自己的面子在老師面前落了下風。
“石樂軒,說說怎么回事。”
男孩鼻子里刻意發出了鼻音,想表達他對女生的不屑。
“安佳說她自己以后會和老師您一樣聰明,我說她現在語文考試總共才能拿80分,怎么和安老師比,她跳起來就拿作業本打我!”
“我只是現在語文考不好!又不代表我以后語文考不好!安佳老師小的時候語文成績也上不了90分,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你還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安佳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有點哽咽,眼眶也開始蓄水。
安梔聽到這里默默拿一只手蒙上了臉。
姐姐的孩子果然還是不會在外人面前留幾線,什么事情都能拿出來說。而且現在十歲的孩子正是年少無知,年輕氣盛,眼眶淺的時候。
“所以安佳,是你先動的手?”
女孩子對男生明目張膽翻了個白眼,
“對,他憑什么用自己的話來傷害別人,還覺得理所當然,別人就該被他欺負,他這樣不對!”
“你自己不行你牽扯老師做什么,就好像你現在跟我動了手你就能考上90似的……”
話音還沒落,安佳的手就又抬了起來,朝石樂軒招呼了過去,安梔趕緊攔下,朝她說:
“你還想打架打到我這里?哪來的這么大脾氣。動手就已經錯了,還要和同學激化矛盾,這一點你做得很不對!”
眼看的安佳的眼睛又變紅了,安梔不看她,又扭頭看向石樂軒:
“你更是,同學沒有招惹你,就對她語言攻擊,你一開始沒有動手,但是你是先攻擊她的對不對?你覺得不動手只說話就不會傷害到別人嘛?”
好好好,現在換成石樂軒在那里絞手指頭了。他憋著紅臉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
“那你們覺得應該是誰和誰道歉?”
“我應該和他/她道歉。”兩個小崽子的聲音倒是同時響起來了。
安梔邪魅一笑。“你們倆都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了?”
倆孩子都急忙點頭,并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歉意,不見得走心,但是至少在安梔這里看得過去了。
正巧上課鈴響,安梔趕快讓他們先回去上課了。
孩子的安全是家長最關心的事情,一般出現問題需要第一時間和他們進行溝通。
安梔拿起手機找到石樂軒媽媽的聯系方式,和她告知了上午發生的這件事,結果孩子媽媽發來消息:
“安老師,我和孩子爸爸這幾天都在外地出差,現在軒軒在他舅家住著,不嚴重的話一會我讓孩他舅去接他,這件事情您先和他聯系。”
安梔看著樂軒媽媽的話輕輕嘆了口氣,回復了聲好,扭頭就收到了一個微信申請:安老師您好,我是石樂軒哥哥。
“你好樂軒哥哥,他今天在班里和一個女生發生爭執了,不過倆人之間的問題我已經調解差不多了,您一會兒接上孩子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問題沒有。”
“嗯,好的,麻煩老師了。”
安梔往椅子后面一靠,人體工學椅設計得再科學也只能在平時稍稍舒服一點,臨到身心俱疲的時候,果然還是讓人想陷進柔軟的大床和枕頭里伸伸懶腰。
就任這一個月的班主任和原來只帶他們班的語文老師比起來,可以說是壓力倍增,原來只需要盯著他們的學習和紀律,但是現在需要自己轉變身份去嚴厲管教,不嚴厲則管不住,同時孩子們無法接受老師的“變臉”,和學生之間反而會增大隔閡。
要不這樣吧,我去死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內心戲)
……
下午放學,解散時安梔勾住安佳的后脖領子,同時把石樂軒叫過來,看著其他學生都被家長接差不多之后,跟倆人一起等石樂軒的哥哥來接他。
常宇州從學校門口便利店里出來,抬頭看向實驗小學門口,發現剛才聚集的家長散了不少,往里看看看到自己的外甥正被一個穿著藍色棉服的女人摁著扒臉看,后面還有一個粉嫩的女生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盯著石樂軒,常宇州笑了笑,朝那邊走了過去。
安梔抬頭時常宇州正走過來,他看起來倒是像個文藝青年,亞麻的風衣和墨綠色圍巾勾勒出復古風,讓人實在沒法把石樂軒和他是一家人聯系到一起,畢竟石樂軒現在晶瑩剔透的鼻涕還在慢慢往下流,自己和安佳兜里的紙已經給他擦鼻子擦完了,現在只能任由石樂軒自己左一胳膊右一胳膊地擦。
這個場面太尷尬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在孩子家長面前把孩子搞成這樣算什么事啊……
“安老師是吧,您好,我是樂軒他舅。”
“您好,今天上午他和這個女生打架了,您先看看孩子有事沒有。”
常宇州往外甥身上瞟了一眼,豁,這給凍的,看來自己剛才在便利店時間是有點久了。
他也從兜里捻出來兩張紙巾,搓成圓柱,一邊一個塞進外甥鼻孔里,然后看了一下他眼角的創可貼,扣扣邊撕下來,石樂軒疼得嘶了一聲。
豁,這傷疤,給三十秒鐘應該就已經愈合了,男子漢大丈夫的這么小家子氣,和女生打什么架。
常宇州抬頭看向安梔,:“安老師,他我看著沒什么問題,小姑娘有事嗎?他今天為什么打的架,我回家收拾他。”
“女生沒什么事,倆人說是今天樂軒因為考試成績說了幾句小損話傷害到女生,讓她感覺被欺負了,所以是她先動的手,倆人現在也互相道過歉了,孩子沒事就行。”
“好,那我就先走了,麻煩老師了。”常宇州扭頭揪住石樂軒的帽子,在他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在學校嘴還欠,跟人家女孩子你,”又來了一腳“你損人家干嘛!”扭頭回和安梔安佳微笑揮手拜拜后帶著孩子騎上摩托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