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尹子妍以往的經驗來想，程汐大概率是能夠認清現實了。

悲痛的朋友和父母，還有自己染血的尸體。

但顯然，程汐就是個少見的二般情況。

“不會是因為我數學考九分的刺激太大所以才夢見這種東西吧…”

趁尹子妍沒注意的功夫，程汐又一溜煙地跑到現場，自己的尸體雖然早就搬走了，但地上的血跡還是值得觀摩觀摩的。

“哎！你打我干嘛？”

尹子妍用手拍了一下程汐的頭，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但輕微的疼痛還是有的。

“疼嗎？”

“疼啊！使那么大牛勁干…”

程汐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疼…

自己難道沒在做夢？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不明不白得從樓上跳了下來？

剛剛大大咧咧的樂子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足無措的恐懼。

程汐站在那里，看著夕陽的光打在那灘血上，紅褐色的血在光照下甚至有些發黑。

“我為什么會死…我根本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啊…”

看著程汐這個樣子，尹子妍也有些同情，但畢竟也是當了十多年的冥差了，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也算不上沒見過了。

“事實就擺在眼前了，走吧，你未成年，不出意外的話投胎的概率更大一些。”

還沒等程汐反應過來，一個詭異的傳送門打開了。尹子妍牽著程汐的手，一起走進那扇門里。

在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程汐還能看到那些已經哭成淚人的朋友們。

門被關上后，腳下的路突然變成了樓梯狀，隨后自己動了起來，就好像一個超長的扶梯。

“我這是上天堂嗎？”

程汐看著逐步向上的扶梯問。

“這里沒有天堂和地獄，或者說，這里的天堂和地獄算是一體的。”

還沒等程汐理解這句話，扶梯就到達了終點，終點是一個類似碼頭的地方，血色的河水之上飄著數不清的黑色船只。

尹子妍在碼頭的一個操作臺上操作一番后，一艘船的繩索自己斷開了，隨后在尹子妍的示意下，程汐和她一起登上了那艘船。隨后，船如同有自我意識一般，在沒有任何操作行為的前提下自己動了起來。

“這就是所謂的忘川河吧…”

程汐扶著船自顧自地嘟囔著，河道比想象中的還要寬，同時其他數不清的黑色船只從也在她的附近，向著同一個方向漂泊著。

血色的河水配上蒼白的天空，這種超現實一般的場景倒也能讓人接受這里是亡者世界的現實，可惜，人一輩子或許只能看到這一次，如同人一輩子只能有一次從子宮中出來的經歷一樣。

“我是不是死得有點太草率了？理論上按那些神話來說，不應該會說一些我的具體死因什么的嗎？”

哪怕是死，也至少死得明白一點吧。

“這個真的就不歸我管了，我也不知道。”

尹子妍苦笑著說。

“我最多只知道你是墜樓而亡的但具體細節就…”

程汐有些無奈，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側著頭看著眼前的光景。

自己能明白死亡是一個早晚會到來的節日，但這個節日這么早就到來先不說，甚至還是莫名其妙地墜樓而亡，從自己的人際關系和精神狀態來看，他殺自殺都不可能啊。

正想著，船到站了，來到一個類似火車進站口的地方。

“看見那些類似售票處的窗口嗎？去那邊讓他們看一下，如果不出意外，你就可以過閘機去投胎了。”

程汐眺過閘機，看到那一端是另一處河流，只是那邊沒有船，河流不遠處的盡頭是一處向下的瀑布。過了閘機的逝者們直接蹚進水里，順著河流的方向走，越走，他們越往下沉，直至被完全淹沒，再也沒有冒出來。

程汐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隨后緩步走到那個窗口。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窗口內只有一只獨眼的員工還是讓程汐覺得有些毛毛的。

難不成是自己生前干了什么畜牲事了？為什么對方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還時不時在附近看著什么。

不過當程汐聽見對方電腦悅耳的提示音后，就覺得自己或許是想多了，對方臉色不好，或許并不是因為自己。

畢竟自己只是單純學習不太好，但人品，至少程汐還是認為自己并不算是一個壞人。

就在對方準備給她開閘門的時候，那顆獨眼的虹膜突然收縮了一下，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顫抖，就好像看見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

并且對方的視線并不在程汐身上，而是在她的背后。

還沒等對方開口，程汐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身影突然從背后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