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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每一段曠野

曠野

人生如曠野,最后只剩我一人踽踽獨行……

我第一次見到林顏,他并不出眾,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起眼。

第二次見到他,是一次偶然的交流,他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內向,反而還侃侃而談,對于音樂藝術都有很獨到的見解。

第三次見到他,是在我的腳下,他雙膝跪地,面目猙獰。

是的,他死了,因為一次簡單的郊游。

這讓我有點悲哀,因為我們是朋友,而且他是為了救我,我很愧疚。

“同學,請問志愿活動是在這集合嗎?”逆著光,我只看見了面前人模糊的碎發。

“同學?”估計是見我在發呆,他叫了一聲。

“啊!對!就是這里!”我急忙出聲。

這就是第一次見面,沒有太多交流,大家都很不起眼。

很快,我們志愿者服務協會團建,我又見到了林顏,平常大家見面的次數極為有限,因為可做的志愿者服務實在是不需要這么多人。

大家分了三組各玩各的,最后統一報銷,剛好我與林顏在同一組,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最開始逛了博物館,而不是如平常團建一樣去吃飯。

但顯然,林顏對此很感興趣,盡管他已經來過許多次。

就在我東看西看無所事事時,突然聽見了不遠處的林顏正在向別人平緩的講述。

我回頭,看見他被圍在幾個人之間,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他天生就是一個如此溫和的人。

我也湊的近了些,想聽聽他到底在講些什么。

“宋朝,又稱火宋,是火德之宋,南北宋管理風格相差巨大,南宋時期外有蒙古,金,遼虎視眈眈,內有奸臣賈似道,宦官童貫玩弄朝政,使本就風雨飄渺的大宋更加岌岌可危……”

“嘿!夏然!你看林顏!他好溫柔啊~”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嗯……確實……而且知道的很多。”我點頭同意。

一路上并沒有什么波折,去到團建餐廳的路上,我聽著他們嘰嘰喳喳,也知道了林顏是被剛才和我說話的女生纏著要講的。

一家并不高檔但很有氛圍的餐廳。

“林顏!你覺不覺得這里很有氛圍啊!”她坐在林顏旁邊,兩只手拉著林顏的衣袖。

林顏依舊是溫和的笑了笑,不著痕跡的拿開了那個女生抓在他衣袖上的手。

“當然!這里的音樂氛圍和裝修風格都很不錯!就像現在,這首曲子是帕格尼尼最出名的24首隨想曲的最后一首……”

我看著林顏,又一次放空了大腦,我突然有種感覺,好像林顏在故意轉移話題,不想讓那個女生扯著他。

我收回了目光,望著侍者端來的前菜——蕪菁奶油濃湯,這是一家英式餐廳,可我并沒有聽說過英式有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菜品,仰望星空派?

面前的奶油濃湯冒著熱氣,耳邊是林顏娓娓道來的聲音,背景配合著舒緩的音樂,再襯著餐廳內昏黃又溫暖的色調,我覺得這一刻也不錯。

我抬起頭望向林顏,又一次發起了呆。沒人注意到我,當然,也沒人關注我。

這是我與林顏的第二次見面,我感覺他很溫暖,但有點疏離,挺不錯的。

后來日子一天天慢慢的過去,我與林顏也相熟了起來,也會互相開玩笑,談論很多未來與展望。

在一次夜晚伴著星光,我們談論了許許多多,我轉頭望向了他平和的側臉,我想,他作為朋友,確實很不錯。

“林顏!你到這么早啊!”我走到他身邊,慣例問了一句。

他每次活動向來來的很早,這次是學校組織的秋游,我們都報名了,我們都熱愛旅行。

“今天陽光真不錯!”我下車后贊嘆了一句。

“嗯……”

“嗯?你怎么了?”

“暈車……”

“哈哈哈哈哈,你行不行啊,這么大人了,還暈車!”我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林顏一句。

他也沒反駁,只是默默走到路邊一顆大樹旁彎下了腰。

“嘔~”很遺憾,他并沒有吐出任何東西,只是干嘔。

我去拍了拍他的背,他站了起來,喝了口水,便恢復如往常一般的神色。

“沒事了……”

我看著林顏,臉上滿是不相信,他也不解釋,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

很快,分組自由活動,這時間很長,我們也毫不例外組了一組。

“去哪?”

“不知道……”

我們之間沉默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往天上扔樹枝,樹枝指到哪邊就去哪邊。

“這邊!”

“走!”

我們走進了森林里,對于有探險精神的人來說,這是不可抗拒的!

黃昏將近,我們爬到了一座山坡上,靜靜等著日落。

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我們的呼吸都很輕,大家都不說話,只是望著天邊的夕陽,享受著這寧靜的氛圍。

天漸漸暗了。

“走吧!晚上該不安全了。”

“哦哦!好的好的!”

我站起身來,現在天還不是完全的暗下來,我們要趁這時間下山。

“啊!”我大叫一聲。

“怎么了?”林顏急忙回頭。

“天太黑,腳扭到了……”我有點委屈。

“沒事,我背你吧。”林顏轉身背對著我蹲下,并沒有責怪我。

“我重不重?”

“重!”

我頓時有點害羞,只是低聲反駁了他幾句,但他沒有回答我。我看著面前人的側臉,覺得這一刻還不錯。

突然!天旋地轉!我知道我們估計是摔倒了,只是不知道摔得地方是不是在平地,感覺好像不是,有點危險了。

“林顏!”

“咳咳……我在……”

“你沒事吧?”

“沒事……”

天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聲音有些虛弱,但我此時更多的是惶恐,并未注意到這一點。

緊接著,我大喊著救命!但過了很久都沒有人過來,我去摸口袋里的手機,但也不見了蹤影。

我伴隨著月光,仔細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除了一些擦破皮的地方和已經開始有點腫脹的腳踝,并沒有什么大事。但月光黯淡,我依舊不知道林顏怎么樣。

我有些害怕,忍不住哭出了聲。

“別怕……我在呢……”

林顏似乎是爬過來的,因為我聽到了重物拖地的聲音。

他依舊是那么淡然的聲音,輕輕拍著我的背脊。而我卻哭的更加大聲,過了好一會。

我轉過頭看向他,只見他低著頭,雙手撐地跪在我面前。我剛想詢問,卻被他打斷。

“你還能走嗎?我的腿好像有點骨折,我們掉進了一個坑里,手機也不見了,大喊也沒人聽見,你現在踩著我去把同學叫過來吧,現在我走不動,只有你了……”

說這些時,林顏依舊低著頭,我心有猶豫,剛想進一步詢問,卻被打斷。

“快!”我有點嚇住了,因為他從未如此出聲大吼過。

林顏沒在說話,只是靜靜地跪伏在那里,我也沒說話,只是忍著腳踝的疼痛,默默爬上了他的肩膀。

“啊!”

林顏大喊一聲,猛然直起身子,將我從坑內送了上去,我緊緊攀住坑壁邊緣,一點點用力往外爬,他又伸手托住我的腳,雖然這讓我腳踝劇痛,但也成功爬到了坑外。

“快去!”林顏最后催促了一聲。

我本想向坑內回望,聽到這一聲,我也沒再看,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向著來時的路走去,來的時候感覺并不遙遠,可回去確是如此漫長。

終于!我看到了火光!我被一個女生摟在懷里,大聲哭訴著造遇,并且把林顏還在那里的消息告訴了他們,當即,一些人打了119和120,幾個男同學組成了一個小隊,打著手電筒,我也要求過去,因為我能指路。

就這樣,在去找林顏的路上,天居然漸漸亮了,我突然沒由來的有些惶恐,仿佛心臟空出一塊似的。

終于,我們找到林顏了,這比我來時快得多,但無論如何我們喊他的名字他也不回應,亦如我剛爬出來時,他支撐著我的樣子。

終于,我也看清他了,面目猙獰,鮮血流了滿臉,他被石頭砸破了頭,也許是個窟窿,或者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想讓我看到,所以我上來了……

我很害怕,但更多的是茫然和不敢相信,直到一個小時后救援隊終于趕到了,把他抬著擔架蓋著布抬走時,我想起了更多。

“林顏!你怎么懂這么多?”

“我愛學習。”

“你好直男啊,肯定沒有談過對象。”

“嗯,確實沒有。”

“你這人好無趣,除了那些音樂藝術,哲學什么的,你是無話可說嘛?”

“沒有啊,我感覺我不會說那些,不懂怎么聊那些。”

“那你不好找對象,話說,你有喜歡的女生嘛?”

“嗯……大概是有吧,開朗一點的。”

“哈哈哈哈哈,那就更難找了!”

“……”

突然,我好像感覺到了,感覺到了他的心意,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我在同學們眼里毫無征兆地大哭起來,撕心裂肺,腦海里映著剛才那一張因疼痛而猙獰的面孔……

奧斯卡·王爾德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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