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
朝晚見過我養的那棵樹,可她并不知道我在這里借用了這個名字,可朝晚怎么也這樣叫起我來了。
我明明是...
“邢九汐?”
啟珀的聲音翩然臨至,我愣愣的側頭去尋他,朝晚便被芙莜閣的人拉開,我撲上去牽朝晚的手,卻被啟珀擋在身前,我的額頭微微一熱,再次失去法術的我縱使萬般掙扎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朝晚被帶走。
“啟珀!”
“哦?”啟珀眉梢微挑,“淼淼,你不叫我大王了嗎?”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我瞪著他,“我就是邢九汐,是天帝的天孫,是你——”
“噓...慎言。”啟珀取下我的發飾,那枚琉璃珠墜鐺微微閃著藍色的熒光。
啟珀合上手心微微用力,琉璃珠墜便化作粉塵逐漸透明消失。這枚傳音珠,是我剩下的與天界唯一的聯系,如今就這樣被輕松毀掉,我只覺得可惜了那枚好看的琉璃珠,竟一時想不到其他的。
“交換,今天你聽我講一個故事?!?/p>
千年以前,天帝得了小天孫,寵愛非常,取名九汐。
邢九汐受盡天界寵愛,性情不可謂乖巧,眉眼間跳動的都是驕縱。三百歲那年,邢九汐闖入天界禁地尋找丟失的靈獸,不慎摔倒受傷,灑落的幾滴鮮血被一棵樹木吸收進去,竟有了靈性立時便修成了人形。
邢九汐看著樹靈與自己分毫不差的外貌,初時雖有幾分慌亂,對視良久,邢九汐卻盈盈一笑:“小樹靈,我走失了一只靈獸,卻剛好出現了你,說明我們有天緣。”
邢九汐又說:“為了我們這份珍稀的天緣,我要你到我身邊來。”
那日刑九汐私闖禁地,不痛不癢被關了五天禁閉。
誰也沒有注意,她的花園里,多了一棵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樹。
“淼淼,我今天去看了紫薇星君,果然十分貌美,我畫給你看?!?/p>
“淼淼,織女姐姐今天給我講故事聽,她還哭了呢。但是我聽不太明白,你說到底什么是愛呢?”
“淼淼...”
刑九汐給樹靈取名叫做淼淼,她與朝晚溜出去偷玩時,淼淼便化作人形待在宮中替她完成功課應付考試。
大概真的是有天緣,無論是佛經,天條亦或是法術,淼淼無師自通并且從善如流。
許是沒想到自己的小孫女關了幾天禁閉忽然開竅懂事了,不再惹是生非,功課也勤學優秀,感到十分欣慰,親自去到刑九汐宮中,賜了不少珍貴新鮮的事物給她。
天帝走后,淼淼便乖巧的坐在房間里,等刑九汐回來。
刑九汐回來后不以為意,淼淼懵懵懂懂的看著刑九汐面前的一堆賞賜,刑九汐給淼淼倒了一杯茶,隨手指了指:“挑些你喜歡的走吧,終究是你替我得來的?!?/p>
淼淼沒有動,喝了刑九汐倒的那杯茶,行了個禮便轉身要回花園。
刑九汐愣怔了一瞬,喊住了淼淼,思考一番仔細挑出了一枚泛著流光的珠飾,偏頭給淼淼插在了發間。
“嗯,好看?!毙叹畔剖呛軡M意的模樣,盯著淼淼跟自己分毫不差的臉,忽然出聲問道,“朝晚之前老是說人間有趣,你想不想下去看看?”
淼淼無所謂喜不喜歡,它只是一棵生長在禁地的樹,無欲無念,并不認為什么是有趣,什么又是無趣。
但是刑九汐既然開口了,便也由不得淼淼喜不喜歡,挑了七夕節的日子,與朝晚一同去往凡間看看。
當日,啟珀吞食了淼淼的血,終成蜉蝣之王.....
再到今日。
我聽完這個故事,先開口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是假的?”
啟珀并不言語,只一副已成定局的神情。
我輕嘆一聲,靠著窗邊坐下,也不看啟珀只是一心想著自己的事。
啟珀臉上維持的冷靜終于漸漸收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嘲諷:“你不是刑九汐,只是被拋棄的一只樹靈,你不感到難過?”
我搖搖頭:“這個故事漏洞很多,要么你說的是假話,要么你也不知道完整的故事?!?/p>
“你說得對,我并不知道完整的故事,我也只是故事的轉述者?!眴㈢旰鋈幻偷乜拷?,“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就在天上,我可以陪你去?!?/p>
我靜靜的看著啟珀的眼睛,良久緩緩后退了一步。
“我不相信你。”
“你覺得我為什么要相信一個還曾經想要傷害我的三界異類。你說你可以陪我去天界尋找真相,可你自己滿口謊言,為什么不先問問我知道的真相?”
啟珀身上的氣息逐漸危險,沉重濃郁的藍黑色霧氣自他腳下縈繞攀延至上。
我不為所動,穩坐在窗臺上。
“你從來沒有對我講過你們偉大的愛情故事,我的記憶里從來也沒有你?!?/p>
“淼淼是我養的一棵樹,它從來沒有幻化過人形,甚至都沒有靈根?!?/p>
”而我,我就是刑九汐?!?/p>
啟珀的眼中出現一絲不同的情緒,仿佛琉璃鏡碎了一道裂痕。
“你一開始并不知道我到底是誰對不對?你也并不是真的把我當做朝晚的侍女,想聽我講所謂刑九汐的故事。”
我一步步靠近他,他怕那霧氣真的傷害到我,又硬生生全部收斂了回去。
”你吸了我的血,便一躍成為三界之外不可小覷的蜉蝣之王,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在你的故事里,刑九汐和淼淼的臉一模一樣,你愛刑九汐至深,可你見到我的所有時間里沒有一刻流露過錯給的愛意。在你猜測的身份中,也從來都沒有刑九汐……”
或許。
你們沒有真正的見過。
啟珀垂下眼眸,我無法再觀察他眼中的情緒,可他緊握的雙拳卻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我轉頭抬眼看了看窗外,原本明媚的天色不知何時變得烏云密布,隱隱有暴雨將傾之勢。
“走吧,回天界。”
“不管那個所謂的真相如何,我總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