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常在鎮上溜達。去海邊撿石頭、撿貝殼,去山頭上溜達,采花看樹看鳥看進出的船看延伸出去的大海。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也不喜歡。
有一天,我們又到海邊去,彎彎繞繞許久,他找到了一個很小的崖洞,似乎沒有什么人來過,我們倆自己清理了一下雜草碎石,剛好可以容納兩三個人,崖洞外是一處約4、5平米的平臺,也都是鋪著碎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這里采石后留下的碎石灘,崖洞往外不過兩米多就是崖壁,下面就是海,都因為有點背陰,礁石都黑黑的,大的巨大,小的也不小,從海里冒出來,漲潮時海浪沖刷崖壁,拍在崖壁下的礁石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在山洞里卻很安靜。
天冷的時候,我們時常去附近山坡上撿了柴火,他拿了打火機,到那里烤火,也烤一些紅薯花生什么的,當零食吃。他說他自己在家也不怎么吃零食,因為他媽媽不讓,說對他牙齒不好。他倒是很聽他媽媽話的乖孩子。
天熱的時候,這里天然要比外面涼快一些。帶個手電筒或者蠟燭,來這里看海,偶爾也看看書。
就這樣一直到我們上初中。我又認識了吳島生,當時我就只覺得他的名字好特別啊,又土又文藝的。那個時候班里已經有一些女孩子開始懵懂地看一些言情小說,也流傳到我這里,我也會一起看,電視、小說里的浪漫愛情故事,把那個時候的女孩子們唬得一愣一愣的。當時我覺得,吳島生這個名字還挺浪漫啊。好像是命中注定,他就是為我們這個小小的半島而來的吧。后來接觸多了才知道,他家也跟我和蕭山家在一個地方,只不過隸屬于同一個鎮上的不同村,實際距離也不遠。
后來我就跟島生成為朋友,有一天我就介紹他和蕭山認識了。蕭山明顯的不太能接受島生,島生也不惱,只是平靜,該干什么干什么。我想也許再給他們一些時間,他們也能成為好朋友。男生之間應該更容易成為朋友的,十幾歲的男孩子們,玩得好,經常在一起稱兄道弟,說不定有一天他們也會這樣。
島生瘦瘦高高的,整個人也有些憂郁的氣質,話很少,很平靜,這些都很吸引我。不知道為什么。蕭山雖然看起來比島生壯一些,矮一點點,但是卻經常生病,這也可能是蕭山媽媽很愛護蕭山的原因吧。
三十多歲的我再回想,我怎么認識島生又跟他熟識的,似乎一切都有我的一廂情愿。年輕時,因為貧乏而產生的著迷,現在我不再指責自己,只心疼那時候的懵懂和傻乎乎的勇氣。
在過去很多年的生活中,我學到的最多的就是忍耐和沉默,很多事情我知道沒有人在我背后所以我只能把自己隱藏起來。雖然有朋友們,但是他們沒有辦法拯救我,也不能指望他們。這個是我一直知道,但是長大很久以后才真正接受的事情。
其實我很羨慕蕭山的媽媽,她有島生媽媽的堅韌、勤儉、溫和、親切、利落和執著,也有她和我都沒有的明媚、俏皮的時刻,少年時我見到她的時間很少,后來跟蕭山在一起的幾年,我也偶爾單獨跟她接觸,她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跟蕭山偶爾跟我說他印象里的母親一點也不一樣,現在覺得她對于我來說也是一點點光,讓我如死水般的生命能升起一絲絲生氣。
我不是不喜歡島生媽媽,雖然我曾親眼見到蕭山爸爸去找她,但是我并不討厭她,她想要的有她自己的代價要付,而且,她也付出了。只是撇去這些,我知道她絕對不是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