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外室，宋輕羽可以幻想著顧楓有一天不喜歡她了，或許會放她走。可妾室不一樣，妾室的身份注定宋輕羽難以離開。雖然顧楓口口聲聲說李小姐絕不會為難于她，但是顯而易見并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忍受她的丈夫在外養外室，還將頗為受寵的外室帶回府里，更何況是極為重規矩的尚書小姐。

這會讓李小姐的臉面盡失，成為京城的一樁笑談。

所以若顧楓真的將她接進了府里，那她不僅要面對眾人異樣的目光，可能還要承受李小姐的怒火。時下的人并不會想她是否愿意成為一個外室，他們只會譴責她的不知廉恥，將顧楓迷得團團轉。

用現代話來說，這叫小三登堂入室。

宋輕羽不想變成她最討厭的那類人，于是她開口：“世子，我想你口中的李小姐，尚書府的嫡女，應該并不想自己的未婚夫有一個曾經是外室身份的妾室。我想，這或許對她來說并不公平。”

顧楓不解，他以為她會被感動，畢竟就算他成婚了也會和從前一樣寵愛她，她有什么不高興或者不滿的，竟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不滿。

一旁的二皇子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們都以為自己在吃醋，看出來的宋輕羽有點無語，好自戀的男人。

后面宋輕羽當然講不通顧楓，他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即使婚前養外室，婚后將外室帶回府里做妾室確實下了正室的臉面，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男人嘛，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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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宋輕羽躺在床上，也沒有什么心情繼續看那本霸總小說了。她的腦海里全是進府后的勾心斗角和前世宋進帶著小三進宋家的場景，不斷交織著，像是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

她無法想象和李姑娘對上的場景，甚至害怕從李姑娘身上看到媽媽嘶吼的影子，那會讓她感到愧疚和心疼，還有......對自己的唾棄。

宋輕羽覺得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她決定去和顧楓談談，掙扎掙扎。宋輕羽從床上起來，喚來在外面等待的青竹，問:“世子現在在何處？”

青竹答道:“世子現在正與二皇子在書房議事。”

“叫廚房那邊準備些點心，我過會兒拿去書房給世子和二皇子。”

青竹有些猶豫：“萬一世子和二皇子在商討正事......”

宋輕羽正聲道：“青竹，主子吩咐的事情照做就行。至于世子會不會放我進書房，我有沒有打擾他們談話，這就不是你一個丫鬟該操心的事情了。”

“是，夫人。”青竹語氣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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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羽提著一個圓形食盒走在前往書房的小路，夜晚的府邸寒氣很重，兩邊的樹在寒風的吹擊下發出沙沙的聲音。青竹在后面提著燈，兩人的身影在燈光下越拉越長，還伴隨著因月光穿過樹縫帶來的點點斑駁。

有點瘆人。

宋輕羽一路都在加快步伐，青竹跟在后面小跑著，很快她們便來到了書房門前。門口守著的侍衛攔下了她們：“無世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我來給世子送點吃食。”

“那也不行，沒有世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請夫人諒解。”

宋輕羽見這侍衛如此固執，只好轉身離去。雖然糕點沒有送進去，但她相信門口的侍衛會將她來送糕點的事情告訴顧楓，這樣，也不算白來一趟，起碼能讓他感動一下下。

一瞬間的感動和愛憐并不算什么，但是無數個日常的點滴匯合起來有時候也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她總得做點什么，為以后做打算，不管最后的結局是進安伯侯府還是離開顧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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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房。

宋輕羽輕輕靠在浴桶邊上，浴房內空無一人，青竹她們都在浴房外守著。

即使來到這個世界這么多年，但宋輕羽始終還是無法接受洗澡的時候有人在一旁伺候，所以她洗澡的時候都會讓人在外等著。

她用手捻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輕嗅，渾身都透露著一股愜意的舒適感。在宋家遭遇變故后，她每天都在為荊州的阿娘，大嫂，大姐，以及兩個小侄子擔憂。在府邸里，她不僅要在下人面前樹立威信，還要應付時不時來一趟的顧楓。

這是她難得的放松時刻。

其實宋輕羽在這三個月里想過很多遍宋家被害的細節，但是卻始終沒有頭緒。宋父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性子，有什么事情都只會憋在心里，說了也怕讓家里人擔心。

也不知道宋父曾經有沒有得罪過誰，或者......宋父的存在又礙了誰的眼。

宋父原先是個打獵人，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參軍打戰立下大功，從此宋家在京城有了一襲之地。按理來說，宋家根基淺，且宋父為人正直，應該不會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敵方。

那極有可能是宋父礙了誰的利益了。

局做的那么完美，想必來頭挺大。只是可笑的是朝上竟無一人敢為宋家辯解，生怕惹帝王怒火。

明明......宋父只是一個武夫，他怎么可能與胡人聯絡一年多還不被那堆老狐貍發現。

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局罷了。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你落魄時人人都想來踩一腳。

這么想來，顧楓也算是一個君子。不管他抱有什么目的，起碼他真的在陛下面前為宋家求情了。沒有他的庇護，阿娘她們根本沒有辦法安穩到達荊州，流放的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而她，沒有顧楓的庇護，可能也不會過得那么舒心。

想來，她應該是要懂得感恩的。

只是她還是過不了心里那關，她不想成為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還有......她想阿娘了......

桶里的水還沒冷去，感受著熾熱的水溫，宋輕羽仿佛回到了去年和嫂嫂還有阿姐在玉湖山莊里泡溫泉的時刻。不同的是，當時的她們歡聲笑語，如今......在京城的只有她一人，還有......宋父和宋大哥的尸骨。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可追。

人嘛，總得往前看。

宋輕羽拿過衣物穿上，正想走出浴房，此時房上的橋梁處卻傳來一陣聲響。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