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涌現(xiàn)。
當(dāng)林清瀾再次站在星海咖啡館門口時，她想起了自己接手的第一個委托。那是一個改變她許多認(rèn)知的案子，也是讓她真正走上愛情解析師道路的開始。
三個月前的那個雨天。
“很抱歉這么晚還來打擾。“坐在對面的中年女人說，聲音沙啞卻溫婉。她穿著得體的米色風(fēng)衣，妝容精致，眼角有歲月刻下的細(xì)紋，卻掩不住眸中的光彩。
林清瀾為她倒了杯熱茶：“錢太太不用客氣，說說看您的困擾。“
這是她離開明心谷后接的第一個委托。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答應(yīng)。或許是那通深夜的電話中，對方的聲音太過誠懇；又或許是聽到對方說“我想確認(rèn)一段感情的真假“時，內(nèi)心突然的共鳴。
“我想請您查一查我丈夫。“錢太太說著，從包里取出一張照片，“這是他，錢建國。“
照片上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西裝革履，氣質(zhì)儒雅。林清瀾接過照片，立刻動用能力，想要看到這個男人的秘密。
然而這一次，預(yù)知的畫面卻出乎她的意料：
一個書房。滿墻的書籍。桌上放著一封尚未密封的信。錢建國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將一張照片放進(jìn)信封。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孩的笑臉。“對不起，“他輕聲說，“這是最后一次了。“
“您丈夫最近是不是經(jīng)常出差？“林清瀾問。
“是的，“錢太太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每個月都要出差三四次。我查過他的行程單，確實都有會議安排。但是......“
“但是您覺得不對勁？“
“嗯。“錢太太咬著嘴唇，“他變了。以前總是跟我說工作上的事，現(xiàn)在卻總是心不在焉。手機(jī)也設(shè)了密碼，而且......“
“而且他在寫信。“林清瀾說。
錢太太猛地抬頭：“您怎么知道？“
“就像您知道他在寫信一樣。“林清瀾平靜地說，“您是在整理他的衣服時，發(fā)現(xiàn)口袋里的信封吧？“
錢太太點點頭：“信封上沒有地址，也沒有郵戳。但是每個月，他都會親自去寄一封。“
林清瀾又仔細(xì)看了看照片。這一次，她觸碰到了更深的記憶：
一個十幾年前的雨天。醫(yī)院的走廊。年輕的錢建國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孩沖進(jìn)急診室。“對不起，“他對趕來的妻子說，“我必須救她。““我知道，“妻子溫柔地說，“這就是我愛你的原因。“
畫面一轉(zhuǎn)。病房里，那個女孩虛弱地睜開眼睛。“謝謝您救了我，“她說，“我叫小雨。““以后有什么困難，“錢建國說，“都可以來找叔叔。“
林清瀾皺眉。這不是她預(yù)想中的秘密情人或者婚外情。但究竟是什么，答案還不夠清晰。
她正要繼續(xù)追溯，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最近她的能力越來越強(qiáng)，但每次深入記憶都會帶來強(qiáng)烈的不適。
“您還好嗎？“錢太太關(guān)切地問。
“沒事。“林清瀾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您說說看，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找我？這種情況應(yīng)該持續(xù)有一段時間了吧？“
錢太太沉默片刻：“因為上周，我偷看了他最新的一封信。“
“信上寫了什么？“
“他說要斷絕關(guān)系，說這是最后一次了。“錢太太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您說，他是不是......“
林清瀾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能力又一次自動觸發(fā)：
陰雨綿綿的下午。錢建國站在一家咖啡館門口。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從里面跑出來，給了他一個擁抱。“叔叔，我考上大學(xué)了！““太好了，“錢建國笑著說，“你媽媽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女孩笑容凝固：“我好想她......““小雨，“錢建國輕聲說，“答應(yīng)叔叔，要好好生活。“
原來如此。林清瀾終于明白了一切。
“錢太太，“她說，“您覺得，什么樣的背叛最令人痛苦？“
錢太太一怔：“什么意思？“
“是肉體的背叛，還是感情的背叛？“林清瀾繼續(xù)問，“又或者，其實最痛苦的，是被隱瞞的感覺？“
錢太太沉默了。半晌，她才輕聲說：“您看出什么了？“
“您丈夫沒有背叛您，“林清瀾說，“至少不是您想象的那種背叛。他只是在照顧一個死去的人托付給他的孩子。“
“什么？“
“那個叫小雨的女孩，是十五年前您丈夫在一場車禍中救下的。她的母親在那場車禍中去世，臨終前請求您丈夫照顧她的女兒。“林清瀾頓了頓，“您是知道這件事的，不是嗎？“
錢太太的眼淚突然落下：“是的......我一直都知道。當(dāng)年是我親自去醫(yī)院照顧那個女孩。可是后來，她突然消失了。直到最近......“
“直到最近，您發(fā)現(xiàn)丈夫在偷偷資助她，卻從未告訴您。“
“為什么？“錢太太哭著問，“為什么他要瞞著我？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照顧她的嗎？“
林清瀾閉上眼睛，最后一段記憶浮現(xiàn)：
“為什么不告訴太太？“小雨問。“因為我虧欠她太多，“錢建國說，“我們結(jié)婚二十年，一直沒有孩子。都是因為那場車禍......““不是您的錯！““但我永遠(yuǎn)無法原諒自己。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瞞著她照顧你。就當(dāng)是我的一點補(bǔ)償......“
“因為愧疚。“林清瀾睜開眼睛，“您丈夫一直在為當(dāng)年的事自責(zé)。他覺得那場車禍不僅帶走了小雨的母親，也帶走了您擁有孩子的可能。“
錢太太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
“所以他選擇獨自承擔(dān)這份責(zé)任，“林清瀾繼續(xù)說，“他覺得這是他欠您的。但現(xiàn)在，小雨已經(jīng)考上大學(xué)，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您丈夫覺得是時候放手了。“
“傻子......“錢太太喃喃地說，“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這么想的嗎？“
林清瀾看著眼前的女人，突然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那些未解的謎題。有時候，最傷人的不是背叛，而是為了保護(hù)而選擇的隱瞞。
“錢太太，“她說，“回去后，好好和您丈夫談?wù)劙伞Ｓ行┰挘枰f出來才能真正釋懷。“
送走錢太太時，天已經(jīng)黑了。林清瀾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雨幕發(fā)呆。
“第一個案子，感覺如何？“葉笑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
“你早就知道這個案子的真相？“林清瀾問。
“我只是覺得，你需要看到愛情的另一面。“葉笑陽走進(jìn)來，“不是所有的隱瞞都是背叛，不是所有的謊言都是傷害。“
“就像我母親的選擇一樣？“
葉笑陽沒有回答，只是說：“明天還有一個委托人要來。要不要接？“
林清瀾看著手中的照片，輕聲說：“接。也許下一個案子，能讓我看到更多的真相。“
雨還在下，但她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回憶到這里，林清瀾推開了星海咖啡館的門。三個月過去，她接過太多案子，看過太多所謂的真相。但直到現(xiàn)在，她才明白，當(dāng)初葉笑陽為什么要把錢太太介紹給她。
因為真相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就像她即將面對的，那個約她在這里見面的神秘人一樣。
服務(wù)員走過來：“這位小姐，您是林清瀾女士吧？有人為您留了這個。“
一個信封，上面寫著：“想知道你母親離開的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