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一晃，她驟然就被一卷黑壓壓的烏云似的身形籠罩，脖頸鉗入強勁大掌，摁靠在車廂木壁上，一條健美勻長的腿半曲著跪在她兩腿間，壓住了煙青銀絲云紋紗裙。

慌急之下，云渡雙手緊急往后一撐，勉強才穩(wěn)住后傾下去的軀肢。

就這樣，她困在了他的身之囚牢中。

“你如此安心我不會毒發(fā)，是覺得我對你的表現(xiàn)不夠情意深濃，你體會不到？”蘇誡幽幽道。

云渡怔怔仰視他邪戾質(zhì)問，搖頭，不甚理解。

張口想說什么，扼得有些緊的喉嚨卻只是“嗯嗯嗚嗚”地顫動，不能講出清晰的字眼。

“別人不知，你卻是知的，我是個里外上下都正常的男人，長時間以來不冒犯你不是因為我不想那樣做，我想。很想。無數(shù)次的想。尤其是夜里，尤其是你圍在我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身上一股清幽藥香充盈鼻息之時，我總?cè)滩蛔∠胗H近你?！?/p>

“這種親近不同你還年少時的那種我們彼此都熟悉且習(xí)慣的依偎，你已成人多年，是大姑娘了，我想對你做的早已不止年少時期的簡單的擁抱親吻，我想與你……”

扼喉的手騰出兩指，輕柔撫摩姑娘流暢頜線、潤玉耳珠，循環(huán)往復(fù)。

浪言撩弄，玉指挑逗，臊得云渡一個勁地抿咬妍唇，眉眼皺起。

然而盡管已經(jīng)強持住了氣息表情，他指腹溫柔觸過的潤頰、耳垂、秀項還是不受控地層層泛紅，寸寸灼燙。

蘇誡一瞬不瞬地瞧緊了她，一絲神色的變化也不許逃過他犀利鷹目的審察。

她是他高巡了半生的獵物，更是他此生掌中之物，她可以在他的俯瞰下肆意奔騰、盡情撒野，但若她想使出千般變化來迷惑他的掌控，他的五指山只會越收越緊。

且看她在他的強硬下極力地保持著風(fēng)平浪靜，躲閃的眼波、燒熱的紅紅的耳際頸項早已出賣了她的不為他所動。

“我的小慕慕啊，你報復(fù)我的決心恐怕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堅定哦！你，察覺到了嗎？”蘇誡心說。

心中一哂，接上中止的話：“……你懂的。那日你說，你曾經(jīng)對我那樣熱烈，而我卻無動于衷或逃避你，你不知道原因，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我為什么那樣?！?/p>

“那時你情竇初開，我也涉世不深，彼此年紀都尚小，體質(zhì)、心智有待長成，同時禮教方面未得長輩主持，未得眾人見證，我們?nèi)舨豢酥魄橛麜δ悴焕?，我珍愛你，所以我不能傷害你、損毀你，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p>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女子，我見過你幾乎所有的模樣，從特定的意義上來講，你是我蘇誡此生最重要的人，超越所有的那種——于血親，你是緣，是愛；于愛，于緣，你又是親，如此關(guān)系，何其珍貴？卻你無他！只嘆后來……”

話及此，詞句突然凝固了。

“算了，云帆已然揚起，前路是風(fēng)是浪再也回不了頭，此時再來追憶，一切只會成為笑話！”說這話時，他嘴角扯起艱澀的一絲笑。

言語里似乎蘊含了特別指向，那苦笑更是意味幽遠，陰郁的黑瞳背后，若隱若現(xiàn)著一個她從未涉足過的寰宇。

他當(dāng)前的面孔之后，是否也運轉(zhuǎn)著另外一種人生，如她與公子，與竹月深？

云渡看著他極沉重的表情，心中不知不覺涌現(xiàn)出好幾個關(guān)于云、池、蘇幾家發(fā)生變故的問題。

她想問他是否有瞞著他什么，微張了嘴卻感覺自己像是一尾咬鉤釣出了水的魚，除了本能地去攫取空氣換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聽他一人自說自話。

“你成人之后，我不冒犯你，是因我想給你足夠的尊重，遵從你的意愿。我知道你對我還心存芥蒂，亦明白你的心并沒完全回歸我身上，所以即便我是真心想與你如何，我也不能。”

“但是，”寬大的手掌霍地落在她肩，云渡身體驀地一抖。

他的手沿緊繃的纖長手臂緩緩滑下，抓住她撐著腰身的手，抬起，放到大剌剌敞開的衣襟里，覆在潤白暖和的鎖骨近胸肌處，“如果你愿意……”

拿著她的手從胸口往下游走，緩而慢。

途經(jīng)腰腹，他的手始終施力，隔著兩三層順滑絲緞，隱約可以摸到他腹部成塊的肌肉。

一。

二。

三。

四。

動作還在向下行進，灼熱的氣息漸漸俯蓋下來，朝她雪容噴薄。

濃烈的男性氣息幾乎要將她淹沒。

“其實……”霍然之間，她的手快且準(zhǔn)地摸到了他的小腹，及下……

那是……那是……

女子突然渾身僵硬，目瞪口呆。

“我隨時都可以?！鳖i項相交，耳鬢廝磨，他低低沉沉的魅惑的話語恰時響在耳邊，“你感覺到了嗎？我對你。有情，有欲。你說，毒，會發(fā)嗎？”

云渡：“……”腦子一片空白，心臟停止跳動，已然無法思考了。

時間隨著呆笨眨動的眼睫一點點從眼縫中流走，天地仿佛凝凍在了這雪夜之中，安靜異常。

直到掌心之下跳了跳，左胸下懸著的那顆靜止了多時的心在胸腔內(nèi)砰砰亂撞，如沙場戰(zhàn)鼓擂動，如萬馬狂奔，她后知后覺才明白他在發(fā)什么瘋——他在找死！

情欲？

對她？

毒發(fā)？

猛地從他手中抽回手，云渡趕緊往寬大袖袋里摸索。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dāng)一句“你想要我嗎”磁軟的征詢從他嘴里輕輕飄浮而出，欲瀾瀲滟的美目緩緩闔上，一朵杏粉色薄唇試探著落在她唇上之際，她的手迅疾往他嘴巴上狠狠一捂，一揉，隨即迅猛一把將之推離。

“浪……浪蕩！”

“無聊！”

“潑皮！”

“混蛋！”

云渡氣急敗壞，摸過了他的手趕緊在身上擦了擦，突然無處安放。

蘇誡揉著后腦勺從休憩錦榻上坐正，遭她暴力一推，他的頭磕到了車廂上的木架，頭骨當(dāng)即就撞響了，疼得不知所以。

感覺喉嚨卡塞，咽了咽唾沫，遂問：“你給我吃什么了？”

云渡噘著嘴恨他：“毒藥?！?/p>

蘇誡抿唇一笑：“情發(fā)而毒發(fā)，我已經(jīng)那樣了，總是要死的，你何必再浪費一粒毒？毒難研制，可比藥貴得多。給我吃的是解藥吧，謝謝你，慕慕。”

俊目微微一眨，閃來一道刺眼波光。

柔雅中帶著幾許戲謔。

“你愛死不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