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劍
元帝二年,洪災(zāi)不斷,太后禮佛,意欲去災(zāi)區(qū)布施行善。石大人趁機讓令狐隨行陪老夫人在路途中說話解悶。其他女子都是女德那套,老夫人不喜歡聽,老夫人也是個雄心勃勃的掌權(quán)者,喜歡和令狐聊那些國家大事、權(quán)衡利弊,打心底里喜歡令狐。
景湛也被安排隨行保護老夫人的安全,就這樣,一路來到了長江沿岸。
太后喜歡令狐,也縱容令狐,令狐的母親對令狐一直苛刻,也去世的早,令狐沉浸在太后的關(guān)愛中,殊不知這寵愛背后的控制,她未來是否承受的住。
令狐不是宮里人,不陪太后時只能和衛(wèi)軍行在一起。令狐在路上總是看向景湛,景湛也一直若即若離的跟著她。令狐心中感激,知道他和“那些”大人們不一樣,景湛心中無所圖,不想著利用她,眼神中自然都是清澈。
行至一個名為華亭山的地方,景湛突然對令狐說,不如我教你用短劍吧,可以防身。令狐也不客氣,說那就多謝中郎將了。
我教人很嚴格,你可不能丟了我的臉。
我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學劍呢?
令狐,莫要依靠別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我如今這般難道不是靠自己來的?
那些都是表面,繁華落盡終有時。
你這家伙,年紀不大,怎么說話和得道高僧一般?
你愿不愿學?
愿意愿意~
景湛送了令狐一柄短劍,劍柄刻上了“華亭”二字。景湛突然想問令狐,你愿意放下長安的紛紛擾擾,到這清冷的華亭山來么?景湛被這可怕的念頭嚇了一跳,自己是家里的榮耀也是家里的支撐,長安還有老老小小的一大家人等著他,他自己又能逃到哪兒去……
令狐一直帶著那柄短劍,景湛說的那個“靠自己”也在她心里久久徘徊,她默默的認真練劍,“靠自己”是什么感覺?“靠自己”真的可以嗎?
時疫
布施賑災(zāi)之旅很快結(jié)束了,回程的路上,令狐感染了時疫,高燒不止,因為她深知自己的病傳染的厲害,便禁止任何人探望。一個人茍延殘喘的回到艾館,找了個房間和吃的,把自己鎖起來了。
“那些”大人們,沒人來探望,甚至沒人踏入艾館,令狐知道這是正常的選擇,回想自己被不斷拋棄的過往,覺得都是不過如此,活下去,就好。
景湛跟隨太后的隊伍,回的晚了幾天,一回來他就去了艾館,他在令狐的門口急切的問,“你還好嗎?”
令狐淡淡的說:“我好著,公子勿擔心,快回吧”
景湛依然焦急:“你怎么能一個人回來,你病的太重了怎么辦?怎么沒有人管你呢?”景湛簡直想吼一句:你死了都沒人知道怎么辦?
令狐依然淡淡的回:“生死有命,我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就快好了,你別擔心”
景湛心里又氣又急,他不明白令狐為什么如此不愛惜自己,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如此在意這么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在門口踱了十幾個來回,逐漸冷靜下來。
景湛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明白了還是更糊涂了,他站在令狐門口輕輕敲門,輕輕的說:“你開門,讓我看看你”
安全感
令狐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景湛習武之人,應(yīng)該有些抵抗力,不會傳染給他了。她打開了門,一張蒼白的臉還是給景湛擠出了一絲笑容。景湛一把抱住了她,那懷抱又深又密,像是要把令狐融化在自己身體里。令狐不知道自己是感動還是時疫未痊愈,只覺得一陣陣眩暈,有一瞬間,她想著,陸竹如果找到了姬木蘭,他定會這樣抱住粉團子,生怕她再走丟吧。
兩人不知道抱了多久,從黃昏時分一直到了天黑,周圍的一切一格格的定在了令狐的腦中,這艾館、這長安城、這天下、這宇宙仿佛都和兩人沒有關(guān)系了。
景湛把令狐的頭放在自己胸口,輕輕的摸著她的頭發(fā)問“怎么能沒有人管你呢?”令狐不說話,景湛接著說“我不會不管你的”。
令狐飽受苛責的兒時和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少年,讓她依附于蕭大人,依附于石大人,還在時時刻刻考慮未來有哪個大人能夠進入權(quán)力的中心,那時我令狐是否還依附的上。令狐從來沒想過,自己不依附任何人還能活。骨子里那個求生的欲望太根深蒂固了,可是蕭大人會斗敗,石大人可能倒的更快。他們都失去權(quán)勢,又該依靠誰呢?令狐沒想過這些,她只覺得恐懼。
景湛瞇起他那個狐貍般的眼睛,心里忍著痛眼里帶著笑:我不會不管你的。
令狐像是在大雪茫茫中走入了一池溫泉,她想牢牢抓住這溫暖,可這暖意又厚又密,根本不用抓,即使再次走入冰雪中,那暖意還在,那溫泉還在,那感覺居然一直都忘不了。令狐好幾天不敢說話,深怕自己感受到的溫暖是幻覺,她想著只要我不動,那個溫暖就不會走。神經(jīng)緊張了很久以后,令狐開始正常說話,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池溫泉始終在,只要你覺得冷,你就去心里那個地方找,那池溫泉一直在,總能找到,沒有干涸,沒有冰冷,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暖意。
我該怎么感謝你呢,景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