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成國的蕭丞相,他待我很好。
他權勢滔天,風流成性,但是他說:“顏顏,我不會再有正妻。”
之后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我的殺父仇人。
他只是因為愧疚才娶了我。
我逼他休了我,我只是再也不想見到他。
1
月圓之夜,一個太監領著一隊禁衛軍闖進我們陳家。
我跟隨母親一起跪在地上,聽著太監讀圣旨。
太監的聲音尖利刺耳:“陳家聽旨,今經過兵部審查,陳溫禹戰場失責,勾結敵國,現已證據確鑿,故對陳家實行抄家沒收全部財產,下人皆施以流放,其子貶為庶人,其女發賣青樓,欽此。”
太監念完圣旨后,對著母親說:“陳夫人,接旨吧。”
我和母親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母親聽完圣旨的內容后臉色慘白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我代母親接過圣旨,身邊的丫鬟家仆們皆哭著下跪求饒:“求皇上饒了我們吧。”
我被此情此景所感,內心恐慌不已。
太監對這幅場景似有動容,嘆了一口氣,大手一揮,禁衛軍頓時把宅子圍了一圈。
我聽見母親用苦澀的口吻說:“等我一下,我去拿房產地契。”
她進了房間,我要隨她進去,她攔住了我,只說了一句:“好好活著。”
太監在外面等了半天,沒見母親出來。
我跟隨進去查看,發現母親早已用一尺白綾自盡在了房梁上。
我哭著跪在了母親的尸體身邊。
我拼命壓住自己渾身發抖的身體,眼淚奪眶而出。
父親衷心愛國,勾結敵國這種事他是絕不可能做的。
太監說:“把陳景顏帶去青樓。”
我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發賣到了青樓。
青樓里的老鴇對著太監點頭哈腰:“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看著她的。”
我被關在一個房間里,每日只有兩頓簡單的粗茶淡飯。
以前我是陳家小姐,哪里過過這種苦日子。
我拍門喊放我出去,沒人應聲。
哥哥如今也不知下落,我越發覺得無助。
父親原本是大將軍,半生戎馬倥傯,戰死沙場。
如今卻說他背國投敵,一定是有人搞錯了。
老鴇讓我跟隨其他青樓女子一起出去陪客人們喝酒跳舞,我什么都不會,其他女子都嘲笑我。
一個紈绔子弟摟我的肩膀摸我的胸,我推開他,他反手打了我一巴掌說:“不過一個妓女,有什么高傲的。”
我掙扎地過了一個月,一日,老鴇說讓我去接待一個高官。
我拿出我的笛子,這一個月我都是靠吹笛子賣藝度過。
那人一身深黑常服,卻氣質不凡。
我聽老鴇說:“蕭丞相,這是我們最近來的新人,笛子吹的可好了。”
原來這就是當今丞相,蕭慎行。
蕭慎行看了看我,說:“就她了。”
我一如往常開始在人前表演吹笛子,笛子吹完之后我就能回自己的房間了。
吹完笛子回到房間,有人傳信說魏梟看中我出高價買我三日作陪。
再次見到我,蕭慎行問我:“你剛來青樓不久,你就是陳溫禹之女?”
“丞相問這個作什么?
他說:“我正好認識他。”
我苦笑著說:“丞相若是看上了小女子,大可開價便是,如今我已是女子,不再是將軍之女。”
蕭慎行無言,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
“那我若是說,我看上你,想讓你做我的側室,你愿不愿意?”
2
我不知為何蕭慎行會看上我這么一個罪臣之女做側室,我答應了,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
蕭慎行讓我做妾,我利用他的身份得到一個暫時的避風港,彼此利用,真是再好不過。
我回答他:“小女子如今家破人亡,若能常伴丞相身旁,自然感激不過。”
于是,我成為了蕭宅的第一個女主人,也是蕭慎行的唯一一個妾。
出青樓的那一日,其他女子都羨慕我能嫁給丞相。
可是她們又怎能知我的苦痛。
還未為父母守喪便出嫁為妾,大紅的喜事也沖不淡我內心的悲哀。
我是罪臣之女,又是妾,所以我和蕭慎行的成親之禮低調地舉行,
洞房花燭夜,蕭慎行掀了我的紅蓋頭,摟著我的身子,對我低聲道:“顏顏,我終于娶到你了。”
我無動于衷,只想快點完成儀式睡覺。
第二天,醒來后,蕭慎行已經去上了早朝。
下人在門外給我端著早飯,好似在聊天說:“太可怕了,聽說那批人全部實行了絞刑,一個都沒放過。”
“是啊,他們怎么這么倒霉,偏偏跟的主子犯了這么大的罪。”
我拿起木梳,對著鏡子梳頭發。看似平靜,實則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我內心的驚濤駭浪。
蕭慎行下了早朝之后,聽說下人在我面前胡言亂語,下令以后再也不許任何人在我面前談論這件事。
我該感激他嗎?感激他顧全了我在下人面前的那一點面子。
他喚我顏顏,我讓他不要這么叫,他又改喚我娘子。
我倒是不知道,他跟我的關系竟然何時能親到喚我乳名的程度。
蕭慎行貴為丞相,日理萬機。
我則打理宅子,他把宅子里的一些事務交給我,讓下人謹遵我的話去做。
自從家中發生巨變之后,我未曾感受過他人對我的關心和重視。
蕭慎行把我放在心上,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不許下人對我有一點不敬和輕視。
他如此對我這樣一個罪臣之女,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可憐我嗎?
宮里有一個私人宴會,皇帝和丞相會共同慶祝一項政策的順利實行。
蕭慎行把我也帶了去,我一開始覺得忐忑不安。
蕭慎行卻說:“皇帝不在意這些,顏顏你只要陪著我就好。”
宴會上,蕭慎行和皇帝成宴清互相敬酒說著一些有的沒的場面話。
成宴清并沒有認出我的身份,畢竟他從來沒有見過我。
我舒了一口氣,正要喝酒時,成宴清說:“丞相,這就是你最近娶的嬌妻?”
蕭慎行笑笑說:“美人在懷,美酒在手,瀟灑快活!”
成宴清看了看我,隨即也跟著大笑。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他們分別掌握著成國的最高統治權,也是決定我們陳家生死命運的人。
宴會結束后,蕭慎行喝醉了酒,他踉踉蹌蹌地扶著我的手回了宅子。
我安撫他,替他換下臟衣服。
他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睛似是在看著我又好像沒有在看我。
“丞相,該脫衣睡覺了。”
他說:“顏顏,我不會再有正妻,我只會有你一個。”
我心中不免有所動容,曾經我也期望著這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
可是,家庭的破裂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如今聽到有一個人這樣對我說,我濕了眼眶,好像人生又有了期望。
他隨即倒在床上睡著了。
我則伏案寫信,我認識了一個奇男子,他的人脈非常廣,我托信讓他尋找我哥哥陳景爍的下落。
自哥哥被貶為庶人后,我被發賣青樓,就再也沒見過他。
游園會上,幾個官員和他們的家眷都聚在一起踏青。
有個女子明里暗里嘲諷我是罪臣女兒,出身低微,不配和她們坐在一起。
我倒是沒有什么反應,這種嘲諷的眼神我不知道聽了多少,早已習慣。
侍女私下向蕭慎行告狀,過了幾天,我的桌子上出現了一封信,信里說那個女子的丈夫已經被貶到邊遠地區。
可是,我總是誠惶誠恐,這樣平靜的日子又能過多久。
我嘗試著用一些辦法查找我父親當年事發的蛛絲馬跡,可是好像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阻止我的調查。
剛剛拿到的信息立刻會被偷走或者消失不見。
我從沒有向任何多余的人說我在查這件事,但是總有眼睛好似在盯著我。
3
一日,我闖進房間,偶然撞見有一個女子坐在蕭慎行的大腿上。
我頓時難以呼吸,撞碎了一個花瓶,跑了出去。
我看見那個女人坐在蕭慎行的腿上摟著他說笑,蕭慎行也笑著看著她。
原來我一直以為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虛幻的泡沫。
蕭慎行聽見了花瓶碎裂的聲音,
眼神頓時沉了下來。
我跑回房間,關上門。
心里怦怦跳。
蕭慎行追了過來,向我解釋那個女子只是他逢場作戲,對她并沒有真心。
我冷哼一聲,我只是個妾,管不了他有別的女人。
我回答:“既然是逢場作戲,那請您繼續把戲作下去吧,反正我在您的眼里一文不值。”
蕭慎行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后,就離開了。
自此,我們一個月都沒有見面。
聽說他一有時間就往青樓里去尋歡作樂,還是我之前待的那個青樓。
我的心越來越冷。
一夜,我在梳妝打扮,忽然聽到院子里有人聲。
我出去查看,發現是皇帝成宴清。
他穿著一身常服,好似悠閑自在。
我剛要跪下行禮,他說不用,讓我起來。
成宴清一下子坐在了臺階上,讓我不要拘束。
“站著干什么啊?像個木頭人,快坐下。”
我也只好坐在了臺階上。
我們就這樣詭異地抬頭望月。
我還惦記著丞相,估計他又往青樓里去了吧。
他說:“月圓不易,今晚正好是月圓之夜。”
我抬頭向上看,月亮是挺圓的。
過了一會兒,蕭慎行回來了。
看到我們兩個坐在一起,很驚訝。
成宴清說:“既然你回來了,我有話對你說。”
成宴清和蕭慎行隨即往書房去了。
留下我一個人,我便也回房間去了。
4
我搜集了蕭慎行與妓女廝混的證據,想借此機會讓他休了我。
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蕭慎行為了哄我,讓人從百里之外送來新鮮的荔枝,我把荔枝賞給了侍女。
蕭慎行主動告訴我我父親是被冤屈的。
我逼問他告訴我事實。
他告訴我,我父親原本是鎮國將軍,但是朝中有人勾結突厥設局讓我父親主動入套,我父親中計戰死。
我問他那個人是誰?
他沒有告訴我,他說告訴我了我也拿那個人沒有辦法。
可是就算那個人權勢滔天,我也不能就這樣讓我父親白死。
蕭慎行牽起我的手,他說他可以幫我復仇,但是他不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我看著他的眼睛,又燃起了希望。
他是丞相,如果有他幫我,那我豈不是得了一大助力。
我讓他休了我的話遲遲沒有說出口。
他左手拍了拍我的手掌,示意我放心。
他答應我的一定會做到。
如果我真的知道了那個人是誰,我一定會手刃他,親手為我們陳家報仇。
蕭慎行還凝視著我,我躲開了他的目光。
把眼淚憋回去,我抽出了我的手。
蕭慎行沒有說什么。
我總是想起母親臨死前對我說的話:“景顏,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那悲哀的面容好像還在我眼前。
可是,母親,當我被丟在青樓無人依靠的時候,我真的有想過要自盡。
是眼前的這個人把我從青樓里贖了身出來,縱然只是做妾。
我曾經問過我自己:“真的愛他嗎?”
他給予我的那些關心,也真的是出自他的真心嗎?
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有答案。
某一日,風和日麗,突然有個女人吵鬧著闖進我的住處。
我一看,正是那日坐在蕭慎行腿上與他調笑的女人。
她用清脆的聲音說:“我父親是禁衛軍統領劉介,我是劉念安,今日來拜訪夫人。”
口氣高傲,似乎在向我炫耀她的身份和與丞相的關系。
我無心與她周旋,想要躲回房間。
“怎么了?具體是有什么事嗎?”
她說:“幾天后城里的戲樓要開唱一曲新的戲目,夫人與我一同去看看如何?”
我說:“好,那就去看看。”
幾天后,我換上樸素黑裙,趕到了與劉念安約定好的戲樓。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肯定是我看錯了。
戲曲開唱,一個小二過來給我們倒茶。
我抬頭一看,差點把茶杯摔碎。
這個小二很像哥哥,不,他就是哥哥。
小二似乎沒有認出我來,仍舊平靜地端水倒茶。
我心中思緒萬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突然門口有人報名:“蕭丞相到!”
轉眼間,小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我再轉過頭來,蕭慎行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坐在我身邊。
凜冽的氣勢霎時包圍了我,讓我難以分神。
劉念安坐在我后面,蕭慎行瞥了她一眼,似乎早已料到她在這里。
一出戲曲咿咿呀呀唱完,眾人退場。
蕭慎行牽著我的手:“跟我回去。”
我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后走。
劉念安臉色鐵青,想開口說什么又不敢開口。
回到蕭宅后,我以為他會質問我為什么要和劉念安一起出去看戲。
可他什么都沒說,反而進廚房親自給我熬了一碗人參燕麥粥。
他拿起碗喂我:“你身子不好,大夫說要好好修養。”
我猶豫:“我自己會喝。”
他把勺子給了我,我一口一口地喝著。
他突然問:“你爹是不是有一個虎紋玉佩?”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有這么一個玉佩。
父親說過虎紋玉佩是虎門營的重要標志,很珍貴所以他才隨身帶在身邊。
我內心突然警惕,既然這么重要,那我父親死后,虎紋玉佩又落到了誰的手中?
蕭慎行得到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接著,拿起碗出去了。
后來,我想再次去戲樓看看能不能遇見哥哥,都被蕭慎行阻止了。
也好,只要知道哥哥平安就好。
夜里,我睡在蕭慎行身邊,輾轉反側,聽著身邊人的呼吸聲,總是心里不安。
我知道,是死去的父母的亡魂在我心里。
突然,身邊人一個翻身把我抱住,口中模糊不清地說著:“睡覺!”
我閉上眼,假裝熟睡。
第二天,劉念安又來了。
她進了蕭慎行的書房。
我端著雞湯,到書房偷聽他們說話。
“你為什么不能讓我做正妻,我和陳景顏相比到底哪里差?”
蕭慎行還沒說話,劉念安就臉色鐵青地跑了出來。
我端著雞湯進門,放到了蕭慎行的書案上。
蕭慎行說:“你都聽到了?”
“嗯,是你說過的不會有正妻,我相信你。”
他點了點頭,站起來抱住我。
“明天有幾個同僚要來找我商議政事,可能不能陪你了“
“沒關系,還是政事比較重要。”
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還是顏顏識大體。”
“我都說了,不要叫我的乳名。”
他大笑,又喊了好幾聲“顏顏。”
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趕緊出去了。
6
幾天后,我出去逛街,我先前寫信要求幫我尋找下落的奇怪男子遞給了我一封信。
我拆開看,開頭寫著“吾妹親啟。”
我便知道,這是哥哥給我寫的信。
“吾妹親啟,自從母親去世,我被貶為庶人后,我便到處求生計。幸好戲樓招我做了小二,解我食宿難題。不知妹妹過的怎樣?我也想過去找你,但是到處受阻找不到你。”
信的最后,哥哥叫我不要擔心他,叫我照顧好自己。
我眼眶濕潤,小心地收好信紙。
我拿出我自己的私房錢,托這個男子帶給哥哥。哥哥從富家公子,一夜之間變成平民,不知受了多少苦。
我自己有點小錢,能幫幫他就幫幫他。
夜晚,蕭慎行回來與我一起用餐,今天的菜單是芙蓉雞片和翡翠白玉羹。
他把一塊雞肉放在我的碗里,說:“顏顏,放棄追究陳家舊事,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我把筷子一扔,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會放棄追究,除非我死了。”
他嘆了一口氣,眼中好像有化不開的濃愁。
“如果我說,害陳家的人已經死了,你還要追究嗎?”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語氣堅決。
蕭慎行好像做了什么決定一樣,隨即沉默著吃完了飯。
第二天一早醒來,我發現我小心收藏放在枕頭下的信紙似乎被人動過了。
我默念:“糟了,不會發生什么事吧?”
黃昏之時,城內戲樓旁邊的小巷子里。
正在搬貨物的陳景爍忽然汗毛豎起,隨后一把鋒利的刀直指他心臟。
陳景爍來不及閃躲,只能隨手拿起一根棍棒擊打回去,用僵硬的身體狠狠地將那個黑衣人撞開,但是還是受了傷。
他喘息著,還沒有想清楚到底是誰要殺他,黑衣人再次沖向了他。
他沖向人群,跑進戲樓,利用人群視線把黑衣人甩掉。
黑衣人見人太多難以下手,只能悄然退場等待下次尋找機會。
蕭府內,我正在喝茶,我的心一整天都七上八下不安寧,卻找不到原因。
我問侍女今日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侍女說沒有。
但是我的心還是很不平靜。
蕭慎行今日下了早朝之后就在書房辦公,有灰鴿落在鴿子架上,他取下紙條,看了之后皺起眉頭。
陳景爍是陳家存活的獨子,他早就對陳家有所忌憚。
陳溫禹手握虎門營,劉介執掌禁衛軍,他們兩個互相制衡,對于皇帝對于丞相都是一件好事。
但是蕭慎行早就起了奪權的心思,他要把兵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拉攏劉介和陳溫禹,然而只有劉介對他表示出了好意,陳溫禹對他是一貫的冷淡態度。
如今,陳家再也沒有什么威脅。只是對于陳景顏,蕭慎行心有愧疚。
所以,在他去青樓聽曲的時候,看到陳景顏過的不好,他起了憐憫之心。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唯一一個讓他覺得愧疚不安的人,就是陳景顏。
6
幾日過去了,哥哥一直都沒有什么消息傳來,跟我一直聯絡的奇男子也失去了消息。
我在等待中不安。
蕭慎行仍舊每天按時早起去上朝,回書房處理政事。他說過,如果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進他的書房。
我一直想要調查陳家舊事,可是不知道從哪里開始,一直沒有頭緒。
蕭慎行身邊總是有來來往往的官員,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只有劉介跟他來往最密切,除此之外就是皇帝。
成宴清經常微服來找他,他們一進書房談論政事就是半天,一直到晚上才出來。
傍晚燭火微明時,他們會叫人送來飯菜一起吃晚飯。
劉介也經常和他一起商議事情,怪不得劉念安也經常來蕭府看風景。
我奇怪,之前父親在時也說過劉介和他是最大的對手,沒想到劉介跟蕭慎行走得這么近。
還有那個虎紋玉佩,不知道如今落在了誰的手里。
一日,我突然聽說了劉介的死訊。
還沒來得及震驚,劉念安就跑來蕭府哭著說求蕭慎行放劉家一馬。
我看到蕭慎行無動于衷,臉色冷得像冰山一樣。
外面春光明媚,屋子里卻冷若冰窟。
蕭慎行吩咐人把劉念安架出蕭府,劉念安一邊哭著說:“我父親為你做了多少事,你怎么能這么無情無義?”
蕭慎行讓我回房間,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回到房間思索劉念安說的話,她的意思好像是蕭慎行殺了劉介,可是據我的觀察他們明明來往很密切。
晚上,我正在睡覺,突然感覺有人站在我床邊,我驚醒,醒來突然發現床頭邊有一封信。信封上什么也沒寫,也沒說是給誰的。
我看完信,渾身冰冷,黑暗像個大怪獸一口吞吃了我。
這封信是劉介寫給我的,信上說,蕭慎行才是害了陳家的罪魁禍首。
我一陣陣的冷汗冒出來,突然想起蕭慎行曾經問過我虎紋玉佩的下落。
蕭慎行曾經親口告訴我害陳家的人已經死了,也是謊言嗎?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把信紙燒掉,燒剩下的殘渣被風吹走。
我拿著一把刀,放在枕頭邊。
夜晚,蕭慎行回到房間,脫下外衣。
我把寫好的休書拍到桌子上,拿刀抵著脖子,逼著他在休書上簽字。
蕭慎行失去冷靜,想奪我手中的刀。
我后退幾步,把刀尖轉過來對著他,說:“是不是你害了我們陳家?”
他前進一步說:“顏顏,你冷靜一點,先把刀放下,我們好好談談。”
我說:“我不想跟你談,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是不是你害的陳家?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蕭慎行明顯慌了,他不想讓陳景顏知道陳家舊事,如果她知道了,她就會離開他。
他說:“不是我,是劉介,你相信我嗎?是劉介誣陷你父親通敵叛國,在敵人大舉進攻的時候斷了虎門營的后援,導致你父親力竭而死。”
我開始動搖懷疑劉介信中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再相信蕭慎行一次。
我真的不想把眼前這個跟我同床共枕幾百個日夜的人和我的殺父仇人重合起來,我曾經問過我自己我是否愛蕭慎行。
現在我明白了,我有一瞬間愛過他,可是愛來的快去的也快,也許我們之間的羈絆根本不能叫愛情,只是在無依無靠時突然出現也只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重新把刀尖對準我自己,脖子上已經出現了血跡。
蕭慎行想把刀奪過來,但是找不到機會,他害怕她情緒激動時不顧后果傷害自己。
我腦子里想到了母親,母親受不了屈辱自盡而亡,母親直到最后一刻都還愛著父親的吧。
我指著桌子上的休書,說:“那好,我暫且相信你,但是,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把桌子上的休書簽了,之后我會離開蕭家。”
蕭慎行無法,只能暫且簽下休書,他想,之后有機會還可以把休書撕掉。
我回想著我和蕭慎行之間的點點滴滴,他說不會再有正妻,我真想不顧一切地直接用刀殺了他。
可是我不能,我還不想死,殺了他我自己也沒有活路,我出不了蕭家一步。
我讓他把休書拿給我:“休書給我。”
我看了看他簽下的休書,就在這時,他突然過來奪下我的刀,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再想去搶的時候刀已經在他手里了。
我攥緊休書,說:“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否則傳出去說蕭丞相滿嘴謊言,你也不會好過。”
女子不能主動提出離婚,但是我已經管不了那么多,我不想再看見這個人,也不想再做他的妾。
蕭慎行滿臉苦笑:“你放心,你明天就可以搬出蕭府,我不會攔著你。”
他奪權的目的已經達到,但是他只對陳景顏有所愧疚,就算她要搬離蕭府,他也讓著她,她不管做什么,他都可以讓著她。
第二天,我收拾了常用的衣物用品,還帶走了蕭慎行送給我的金銀首飾。
走出蕭府大門,果然沒有一個人攔著我,我拿著包裹站在門口,身后的大門緩緩關閉。
我找了一家旅舍,交了錢,暫時住在旅舍里。
第二天,我出來買食物吃,聽到兩個路人竊竊私語。
“唉,你聽說了嗎?蕭丞相的妾好像得了重病,快不久于人世了。”
“那真好可惜,聽說蕭丞相和他的妾特別恩愛,蕭丞相還曾經放話說不會再娶正妻,這樣的丈夫真是難得啊,要是我能嫁給蕭丞相就好了。”
“快別說了,你家那個聽了這話又要生氣了。”
“他哪能和蕭丞相比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漸漸從我身邊遠去。
吃飽了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哥哥。
然而戲樓的人告訴我,哥哥被人追殺受了傷,現在不知道躲在哪里。
哥哥怎么會被人追殺?難道是蕭慎行要繼續謀害陳家人?
好一個蕭慎行,不但害了我父母,還要殺了我哥哥。
我在茶樓聽曲,看見成宴清身穿常服坐在眾人之間聽曲。
他好似看見我,揮揮手向我打了招呼。
成宴清邀請我做他的貴妃,我答應了。
既然蕭府已經對外傳蕭丞相的妾將不久于人世,那么幾十天后蕭府想必就不再有我這個人了吧。
我問成宴清為什么會看中我,他說我不爭不搶有故事。
我笑了,我的故事說出來成宴清未必會喜歡聽。
五個月后
成宴清派人秘密將我接入皇宮,等待五天后的封妃大典。
終于那一天到來了,我穿著華美的紅嫁衣走入大殿。
蕭慎行身穿深黑色丞相服,站在皇帝之下。
當我走入殿堂時,成功看到了他那驚訝不敢相信的臉色。
我眼睛凝視著皇帝,外人看來似乎我對皇帝情深義重,其實我腦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蕭慎行來求見我,我回避了他。
在皇宮里他也不敢對我怎么樣。
一日,我突然嘔吐不已,吃什么都反胃。
侍女傳來太醫,太醫驚喜地對我說:“恭喜娘娘,您這是有喜脈了。”
我撫摸著肚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做母親的喜悅。
成宴清聽說此事,急忙趕來,吩咐太醫給我準備保胎藥物。
十個月后,我生下了一個皇子,叫明光。
成宴清以我生下皇子為由,將我封為皇后。
我終于做到了皇后之位,有了掌宮權力。
成為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陳家平冤。
想要使陳家沉冤昭雪,只需要發布一個詔書。
詔書上寫明:“陳溫禹素來衷心愛國,為國戰死沙場,然而受奸人迫害,使陳家蒙受災厄。現將陳溫禹追封為赤風候,恢復陳家名譽,后代可承襲爵位享封賞。”
詔書發布之后,我把父母都葬在了皇家陵墓。
我在父母墓前站立良久,風吹迷了我的眼。
我下令讓人追查我哥哥的下落,并把他接入皇宮做事。
明光一天天長大,生的聰穎可愛。
一日,侍女突然傳來信息說,明光從馬上摔了下來,昏迷不醒。
我摔碎了手里的花瓶,急忙跑去查看。
皇家的馬一向都被訓練得溫順,聽太傅說明光的馬突然發瘋不受人的牽制往前沖,把明光甩了下來。
我親自去查看了馬,馬好似吸入什么藥物一般同樣在發瘋后昏迷不醒。
我給蕭慎行寫信,說想見他一面。
蕭慎行回信說夜班時分在蕭府見面。
我質問蕭慎行:“是不是你派人讓明光的馬發瘋,把明光甩了下來?”
他說:“皇后娘娘怎么認定是我?”
“因為傷害皇子的事,只有你能干的出來。”
他像瘋了一樣大笑:“所以你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
我說:“我從沒有求過你什么,現在我求你,不要傷害明光。“
他好似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說:“明光當真是你和皇帝的孩子?”
我顫抖著嘴唇說:“當然,否則皇帝怎么會把他當親生孩子一樣寵愛。”
他攥緊了手:“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但是這個孩子一定不能留。”
說完,他奪門而出。
我顫抖著身體,蹲下來抱住自己。
我喃喃自語:“如果他真是你的孩子呢?”
他早已離開,沒有聽見我的話。
五天后,明光在我的照顧下醒來,我驚喜地抱住他。
他懵懵懂懂地喊了我一聲:“娘。”
我讓人精心照顧他,除非要事,我不會離開他一步。
明光不知道我的用意,他說:“讓母后擔心了,母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要整天守著我。”
我一只手握著明光的手,另一只手拿出毛巾擦了擦他的臉。
“那你就好好跟著太傅學東西,母后就不擔心了。”
明光說:”好,可是父皇說讓我該玩就玩。”
“那你聽我的就對了。”
“母后,蕭丞相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好害怕。”
我看著他想了一會兒,說:“蕭丞相那是關心你,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蕭慎行無論怎么懷疑,我都不會把答案告訴他。
讓明光做皇帝的孩子,是對他也對我最好的選擇。
我讓哥哥在宮里做了小官,他也慢慢成家生子。
蕭慎行似乎一直沒有再娶妻,蕭府里連個妾都沒有。
明光是皇長子,以后極有可能登基為帝。
蕭慎行想殺了明光,我絕不會允許。
7
虎門營的領頭位置又空了出來,這一次我向皇帝力薦我的哥哥陳景爍。
成宴清說:“想讓你哥哥當將軍,就得把他放到軍營里去磨煉,如果他得了軍功,也能更順理成章地接手虎門營。”
我猶豫,還是擔心哥哥的安危。
哥哥聽說了此事,對我說:“本來父親就是大將軍,妹妹,你相信我,我不會比父親遜色的。”
我看他決心已定,就隨他心意讓他參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