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和上一章目前不同步)
安東尼沿著街道跟著吳醫生快步前行,可走著走著,心里就犯起了嘀咕,總感覺路線不大對勁兒。待他停下腳步,仔細一瞧,才發現距離戴爾塔醫院還有幾個街區的路程。
當他好不容易拐進那個街區,剎那間,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兒,周遭的氣氛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剛剛一路走來,街道兩旁還是熱熱鬧鬧的,小商販們扯著嗓子叫賣,孩子們嬉笑追逐,那股子煙火氣濃得化不開。可眨眼的工夫,一切都變了樣。
人群如同炸開了鍋,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呼喊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震得人耳朵生疼。安東尼懵了,他下意識地攥緊衣角,眼神慌亂地掃向四周。這邊,商場的大門敞開著,里面的顧客原本優哉游哉地挑選商品,此刻卻像沒頭的蒼蠅般亂撞,撞翻了貨架,商品散落一地;那邊,寫字樓的白領們一改往日的從容,滿臉焦急地推搡著往外沖,手中的文件掉落了也顧不上撿。
最讓人揪心的是,不少人捂著肚子,臉上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身體顫抖著,顯然是感染了疫病。安東尼只覺自己仿佛一腳邁進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或者說,兩個如地獄般的場景。
奇怪的是,周圍這些慌亂的人,似乎對眼前這可怕的情況毫不知情,依舊沉浸在自己的驚恐之中。吳醫生站在一旁,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敏銳的目光早已察覺到周圍氛圍的劇烈變化。他抬眼看向安東尼,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頓了頓后,還是開口說道:“安東尼,你看看,這氣氛太奇怪了,你感覺到了嗎?”
安東尼緊鎖眉頭,用力地點了點頭,應道:“我當然感覺到了,這兩邊簡直天差地別,每次我上下班經過這兒,都覺得怪異又不自然。說實在的,今天我找你一起進醫院,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一個人面對這瘆人的場景,你說這不會是我的心理作用吧?你瞧瞧,咱們醫院里的其他醫生、護士,還有病人,怎么好像都沒察覺到什么異樣呢?”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醫院的方向,滿臉的疑惑與不安。
風呼嘯著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與雜物,更添了幾分蕭瑟與恐怖的氣息,兩人站在那兒,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被這莫名的詭異籠罩得嚴嚴實實。
在這片區域里,疫病宛如從地獄深淵攀爬而出的惡魔,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城市的每一寸肌理,將恐懼與絕望肆意播撒。
戴爾塔醫院的走廊,平日里素凈的白色墻壁此刻仿佛被絕望的陰霾籠罩,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消毒水刺鼻的氣味瘋狂地在空氣中彌漫,試圖掩蓋卻又無力阻擋那從病房內源源不斷滲出的腐臭氣息。病房中,病床上的患者們形如枯槁,他們的身軀劇烈顫抖著,每一次痙攣都像是生命在與病魔進行最后的抗爭。有的病人面色蠟黃,雙眼深陷,眼眶周圍是一圈烏青,干裂的嘴唇不時溢出白沫,含糊不清地發出痛苦的呻吟,那聲音仿佛是從靈魂深處擠出,讓聽者揪心;還有的病患身體浮腫,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好似被邪異的力量侵蝕,手腳無意識地抽搐,指甲在床單上劃出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痕跡。
醫護人員們穿梭其中,腳步急促卻又帶著幾分沉重。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焦慮,口罩上方的眼睛里布滿血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浸濕了鬢角。年輕的護士緊緊握著注射器,手卻止不住地顫抖,她望向病床上痛苦翻滾的病人,眼中滿是心疼與無奈,幾次想要靠近,卻又被病人失控的掙扎嚇得后退幾步。醫生們圍在病床旁,眉頭緊鎖,低聲商討著治療方案,可每一個方案出口,都伴隨著重重的嘆息,因為他們深知,面對這未知的疫病,手中的醫術似乎太過無力。
醫院的候診大廳,同樣是一片愁云慘霧。家屬們或坐或站,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雙手不停地絞動,臉上的擔憂與恐懼溢于言表。一位老婦人坐在角落里,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祈求著神明的庇佑,可她身旁的擔架上,孫子正昏迷不醒,小臉慘白如紙。還有幾個年輕人,他們相互扶持,眼中滿是驚恐,時不時踮起腳尖向診療室張望,希望能從那緊閉的門后得到一絲希望,卻又害怕看到壞消息。整個大廳,只有那偶爾響起的咳嗽聲、啜泣聲打破死寂,仿佛是疫病奏響的死亡樂章,讓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都被緊張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
而醫院之外,城市的街道也仿若被抽去了生氣。行人寥寥無幾,那些還在外出的人,無一不是腳步匆匆,用圍巾、口罩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眼神中滿是警惕與防備。商店紛紛關門大吉,卷簾門上貼著“暫停營業”的紙條,玻璃櫥窗后原本琳瑯滿目的商品此刻蒙上了一層灰塵。街頭巷尾,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卻更添了幾分凄涼。風呼嘯而過,卷起垃圾與落葉,似乎也在為這座被疫病侵襲的城市悲嘆,人們都在這如噩夢般的陰霾下,苦苦掙扎,等待著黎明的曙光。
在那陰霾籠罩的日子里,不安的氛圍如疫病般在街頭巷尾蔓延。安東尼聽聞吳醫生那邊似乎出了狀況,腳步匆匆地前往戴爾塔醫院查看。踏入醫院的瞬間,消毒水刺鼻的氣味混雜著隱隱的焦灼氣息撲面而來。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尋,很快便鎖定了吳醫生。只見吳醫生身形略顯凌亂,平日里鎮定自若的面龐此刻蒼白如紙,雙眼圓睜,透露出深深的驚慌失措,額前的發絲被汗水浸濕,一縷縷地耷拉著。安東尼瞧在眼里,疼在心中,毫不猶豫地快步走上前去,輕聲說道:“吳醫生,別怕,我陪著你。”說罷,他輕輕拍了拍吳醫生的肩膀,那動作輕柔且有力,似是要將勇氣傳遞過去。隨后,便堅定地與對方并肩而行,一同向著醫院深處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那悠長、燈光昏黃的走廊里。
吳醫生站在醫院略顯昏暗的走廊里,身旁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得刺鼻,他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外面那個混亂不堪的世界,猶豫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開口對安東尼說道:“哎,你是不知道啊,這外頭的環境和你之前待的街區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咱們這邊,疫病肆虐,到處都是生病的人,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可你瞧瞧,就隔了沒幾條街的你們那兒,卻還能正常生活,就好像是兩個完全平行、互不干擾的天地。”說著,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滿是疑惑與無奈。
安東尼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應道:“確實,我一走到這附近,就明顯感覺到這種截然不同的氛圍了。”一邊說著,他下意識地運用起自己那擅長安撫人心的能力,試圖讓吳醫生放松下來,多吐露一些信息,他專注地看著吳醫生,眼神里滿是鼓勵。
吳醫生感受到安東尼的善意,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跟你說,這個醫院啊,特別古怪,好像有兩份截然不同的‘援助’,或者說,它自身就呈現出一種很詭異的狀態——既存在又不存在。平日里,有不少人來這兒看病,醫院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可奇怪的是,它又好像和外界徹底隔絕了一樣,完全影響不到外界一星半點。你看這周圍,疫病橫行,按理說,這么嚴重的疫情早該蔓延出去了,可現實卻是,更早爆發的疫病不知怎么就被牢牢控制住了,根本沒往外擴散。然而,再往幾個街區之外,就突然變得特別不正常、特別違和,周圍也不見拉起警戒線什么的,那疫病就跟被施了咒一樣,莫名其妙地只在這一小片區域內蔓延,區域里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病倒,剩下的地方卻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啊,這個醫院還有更離奇的地方,如果沒有醫院內部的人帶著進來,或者有人單獨走進醫院,看到的模樣完全是另一番樣子。我之前見過一個過來參觀醫院的外國人,他是法國那邊注資方的代表之類的吧,他進來的時候,完全沒察覺到異樣,在他眼里,這就是一家挺不錯的私人療養醫院,環境優雅、設施完備。可實際上呢,另一面的它到處都是急診病人,疫病的陰霾籠罩著每一個角落,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這醫院怎么就好像有兩副面孔似的。”吳醫生越說越激動,聲音微微顫抖,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安東尼聽著,心中的疑惑也如雪球般越滾越大,他微微前傾身子,繼續詢問道:“那你在醫院里,除了這些,有沒有遇到其他異常情況?”
吳醫生想了想,眼神突然黯淡下來,緩緩說道:“除了院長那檔子糟心事。之前吳時雨特別恐慌地找到我,跟我說了一些事兒,還特意叮囑我一定要記住。當時我跟她提到這個醫院可能存在的第二種詭異情況,尤其是這些人得的病以及兩個不同面貌醫院的事兒,除了我之外,我還跟院長的妻子吳時雨詳細說過。她聽完之后,滿臉的驚恐,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地跟我說,尤其要讓我記住,只有外面那個看似正常的醫院才是真實的,反反復復強調讓我盡量去外面那個醫院工作。可是,這事兒哪是能自己選的呀?我每次進醫院,都跟撞了邪似的,正好就進到這個疫病橫行的醫院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進到那個外頭的醫院呀。吳時雨當時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她滿臉的不敢置信,嘴里還嘟囔著什么夢中的東西竟然變成了現實,跑到外面來了,我聽得一頭霧水,可又覺得莫名的驚悚。”吳醫生的話語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遠處隱隱傳來病人的咳嗽聲,仿佛在印證著這醫院的詭異。
安東尼站在醫院走廊那有些昏黃的燈光下,眉頭微微皺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他一邊不動聲色地施展著自己擅長的安撫能力,試圖讓吳醫生徹底放下心防,一邊輕聲問道:“嗯,那個……吳時雨找你叮囑什么事啊?”這問題一出口,安東尼自己都覺得有些唐突,可內心的好奇與隱隱的不安驅使他必須要弄個明白。
吳醫生聽到這話,腳步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糾結的神情。他心里清楚,這本是院長妻子私下里托付的私密之事,按常理說,絕不能輕易外傳。可不知怎的,此刻看著安東尼真誠且關切的眼神,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信任感,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一吐為快。
吳醫生輕輕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哎,她當時那神情可嚴肅了,拉著我的手叮囑我,一定要看好她丈夫。她說,盡量減少讓他去研究那些突然冒出來的病癥,尤其是在那個到處是疫病的醫院里。你也知道,咱們院長,對學術研究那可是癡迷得很,一遇到疑難雜癥就走不動道兒了。可吳時雨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她憂心忡忡地跟我說,千萬別讓他丈夫在那種危險又詭異的環境里陷得太深。”
吳醫生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她還要求我私下里給她匯報一下丈夫的狀態。我當時就納悶兒了,這好好的,為啥要這么做呢?但看她那模樣,是真真切切地擔憂著。她讓我留意她丈夫的狀態和性格,看看跟平時比有沒有什么變化,尤其是在他出入另一個醫院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好像知道一些我們都不知道的事兒,心里藏著莫大的隱憂。”
“還有呢,”吳醫生的聲音愈發低沉,像是生怕被別人聽見,“她特別強調,如果院長去第二個醫院,一定要想盡辦法阻止顧俊去解剖和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癥。她說這事兒至關重要,關乎的可不只是學術問題,還有可能牽扯出更大的麻煩。除此之外,只要是跟顧俊有關的事兒,不管多小,只要是我每天能見到的,都得事無巨細地給她匯報。她覺得,作為妻子,她更能洞察這里面潛藏的問題。說實話,我到現在都還一頭霧水,可看她那驚恐又篤定的模樣,我又不敢不當回事兒。”
吳醫生說完,望向安東尼,眼神里既有傾訴后的輕松,又有對未知的迷茫,兩人相對無言,唯有醫院走廊盡頭那不時傳來的痛苦呻吟聲,為這凝重的氛圍添了幾分悲涼。
安東尼站在彌漫著消毒水味的醫院走廊里,眉頭緊鎖,內心的疑惑如亂麻般糾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起頭,目光緊緊鎖住吳醫生,輕聲問道:“那你將這里的事都匯報給了吳時雨嗎?所有的異常情況。”
吳醫生微微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神情,他緩緩開口道:“如果我能有機會見著她的話,我肯定會如實匯報的。可現實是,我哪能每次都那么幸運地碰上她呢?你也知道,咱們這醫院現在怪得很,有兩個截然不同的模樣。只有在那個看似比較正常的醫院里,我才有機會偶爾碰見她。”說著,吳醫生的眼神有些黯淡,他望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能透過它看到另一個混亂的世界。
“如今,隨著這疫病橫生的醫院區域出現得越來越頻繁,病情愈發嚴重,混亂的局面也越發難以控制,我基本已經很難見到那位吳時雨女士了。”吳醫生的聲音里透著些許疲憊與沮喪,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道,“每次我想去尋找她,告知她一些關鍵信息的時候,不是被突發的緊急病情給絆住了手腳,就是迷失在這兩個醫院交替變換的詭異布局里。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也有意在避開這個疫病肆虐的地方,畢竟,誰愿意往危險里頭鉆呢?”
吳醫生頓了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迷茫,“我一直都想把這些事兒跟她說清楚,讓她安心,也讓自己心里有個底。可眼下這狀況,我是有心無力啊。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醫院現在已經亂成這樣了,要是她毫不知情,萬一哪天突然闖進來,那可怎么得了……”吳醫生的話語漸漸低沉下去,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讓周圍的氣氛愈發凝重起來。
“真的是那位吳時雨不愿意去這個疫病肆虐的地方?”安東尼不禁思索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探究。他深知這疫病的恐怖,親眼目睹過患者們那痛苦扭曲的模樣,親耳聽過病房中此起彼伏的呻吟,任誰處在這樣的環境里,恐懼都會如影隨形。也許吳時雨身為院長的妻子,知曉更多不為人知的內幕,出于對自身安危的考量,選擇遠遠避開這片“死亡之地”,遠離那些未知的危險與恐懼。
“還是她沒辦法見到吳醫生?比如說她想見卻沒辦法見到呢?”安東尼微微搖頭,目光望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大門,似乎想要穿透它看到背后的真相。這醫院如今就像一座詭異的迷宮,兩個截然不同的區域相互交織,疫病區混亂無序,正常區看似平靜卻又暗藏玄機。吳時雨若身處正常區,想要在這錯綜復雜的布局中精準找到忙碌于疫病區的吳醫生,談何容易?說不定每次剛踏出尋找的腳步,就被醫院里層出不窮的突發事件絆住了,或是迷失在那些相似卻又不同的走廊與病房之間。
“又或者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們二人相見啊?”安東尼的臉上滿是沉思之色,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這醫院本就透著諸多詭異之處,疫病的莫名爆發、區域的怪異分隔,還有那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患者癥狀,會不會背后隱藏著一股神秘力量,在暗中操控著一切?這股力量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蓄意將吳時雨和吳醫生分隔開來,讓信息無法順暢傳遞,進而讓醫院陷入更深的混亂與謎團之中。
安東尼就這樣沉浸在深深的沉思之中,周圍的消毒水味、遠處隱隱約約的嘈雜聲,都仿若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他滿心都在思索著這重重迷霧背后的真相,試圖為這混亂的局面找到一絲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