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在悄然從人群中抽身的過程中,腦海里還在不斷翻騰著剛才在現(xiàn)場看到的種種怪異跡象。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疑惑與警惕,腳步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心中反復思量著一個令他深感蹊蹺的細節(jié)——剛才他分明看到了兩個安德森,一個身著黑色T恤,另一個穿著白色T恤。
他清楚地記得,黑色T恤的安德森就是在畫室里與自己交流,后來又引發(fā)一系列詭異事件的那個。而穿著白色T恤的安德森,就像個局外人一般,雙手揣在兜里,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出現(xiàn)在小區(qū)出入口。這兩個安德森,神態(tài)舉止、氣場氛圍都截然不同,給盧米安的感覺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盧米安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測,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第一時間聯(lián)想到了羅珊的情況。羅珊擁有不同的人格,在不同狀態(tài)下的表現(xiàn)判若兩人。可如果這個安德森僅僅只是人格不同,似乎也沒必要專門換一件衣服來加以區(qū)分吧?換衣服這個舉動太刻意了,完全不符合單純?nèi)烁袂袚Q的常理。
回想起在畫室里,黑色T恤的安德森種種神秘莫測的行為,那些詭異的畫作、暗藏玄機的手語以及危險的攻擊,與白色T恤安德森在小區(qū)出入口那輕松閑適、仿佛與一切無關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強烈的反差,讓盧米安更加篤定自己的懷疑,他堅信這絕非簡單的人格差異,很有可能真的存在兩個安德森。
如果真有兩個安德森,那他們之間是什么關系?誰才是真正的安德森?又或者,他們都只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操控的傀儡?這些疑問如潮水般向盧米安涌來,讓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不安。但同時,他也清楚,在這個充滿未知和危險的世界里,貿(mào)然行動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他必須要冷靜下來,暗中觀察,尋找更多的線索,才能揭開這背后隱藏的真相。
陸陽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邊下意識地沿著路邊緩緩前行。街邊的路燈依次亮起,昏黃的光暈在暮色里暈染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此時,一輛灰色的轎車不疾不徐地開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他的面前。陸米安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對著駕駛位上的安東尼說道:“去工人路。”安東尼輕點下頭,眼神專注地將車輛緩緩駛?cè)胲囁R龍之中。工人路,正是芙蘭卡和羅珊約見周明瑞的地方,今晚他們?nèi)司拖嗉s在工人路一家頗有名氣的魚兒雞火鍋店吃飯。
車輛行駛在道路上,引擎的低鳴聲和輪胎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后排位置時不時傳來咯吱咯吱的咀嚼聲,不用猜,肯定是路西維路德維希又在大快朵頤。這小家伙對美食的熱愛似乎永遠也不會消退,只要有機會,就會盡情享受那些美味的零食。
在工人路一家名為“益州燒雞公”的魚兒雞火鍋店內(nèi),芙蘭卡和羅珊來得比較早。一走進店內(nèi),熱鬧的氛圍便撲面而來,食客們的談笑聲、服務員的吆喝聲以及火鍋湯底咕嚕咕嚕的翻滾聲混雜在一起。她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既能看到窗外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又能享受些許的私密空間。兩人訂好了招牌的雞和軟糯的芋頭,不過暫時沒有點別的菜,各自要了一杯冰牛奶。對于周明瑞選這么一個嘈雜熱鬧、不太符合小資情調(diào)的地方吃飯,她們半點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在她們看來,吃飯最重要的不就是食物好不好吃嘛。
快到六點五十的時候,穿著黑色T恤的周明瑞才匆匆趕來。他步伐急促,額頭上還帶著一層薄汗,顯然是下班后一路趕來,有些著急。“這邊,這邊!”羅珊歡快地揮著手,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就像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周明瑞繞過其他擺滿美食、熱鬧非凡的桌子,快步走了過來,坐下后略帶歉意地說道:“今天下班的時候又多了一些事,耽擱了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約的是7點,讓你們久等了。”羅珊一點也不在意,指了指芙蘭卡,笑著介紹道:“這是我的鄰居兼同事,芙蘭卡。”周明瑞望向芙蘭卡,臉上露出禮貌的微笑,說道:“我們見過了,點菜,先點菜吧。”
芙蘭卡看了一眼外面漸漸變暗的天色,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她想著盧米安和羅珊,尤其是盧米安,沒有他在身邊,總覺得少了些底氣。好在她和羅珊提前點好了雞和芋頭,并且沒有要求立刻上菜,所以沒過多久,熱氣騰騰的美食就被端上了桌。火鍋湯底翻滾著,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讓人垂涎欲滴。
芙蘭卡讓服務員在蘸料中打了中辣的湯底,自己又加了點蒜末、松板和香菜,最后倒入了蠔油。她熟練地攪拌著蘸料,動作行云流水,似乎對這樣的搭配早已駕輕就熟。這樣調(diào)配出來的蘸料,既有咸香的味道,又帶著淡淡的甜,能夠很好地豐富香辣的口感。芙蘭卡吃火鍋的時候特別喜歡這么做,她瞄了周明瑞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和自己的選擇差不多,不禁在心里感嘆: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芙蘭卡率先夾起的是芋頭,而不是雞塊。這些芋頭在高壓鍋里已經(jīng)提前煮到軟爛,在火鍋湯底里打了個滾后,吸收了湯底的香辣和油脂的美味。她輕輕吹了十幾口,待溫度稍降,便一口咬了下去。剎那間,滿滿的都是淀粉的香味和芋頭本身的清甜,配合著蠔油的鮮和淡甜,口感豐富得讓人陶醉。那味道在舌尖上跳躍,刺激著味蕾,讓人忍不住唾液分泌。她一連吃了三塊芋頭,才想起吃一塊雞肉。在她心中,芋頭絕對能稱得上是火鍋界素菜的top3,另外兩種她認為是土豆片和帶葉子的蘆筍。
三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肚子漸漸被美食填滿。這時,羅珊開始主動挑起各種話題,她就像一個活躍氣氛的小能手,總能找到有趣的談資。從公司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流言蜚語和傳聞,一直聊到了最近新的就業(yè)環(huán)境以及同事們的現(xiàn)狀。當然,那位長相俊朗的保安自然也成了話題的一部分,羅珊還一臉遺憾地說對方現(xiàn)在不在看守大門,讓自己無法親眼目睹。
冷不丁地,芙蘭卡問起了周明瑞關于專業(yè)方面的問題,好奇他為什么一畢業(yè)就轉(zhuǎn)行。芙蘭卡說起了自己讀書時的真實感受,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那時候真的是當牛做馬,我穿越前讀的專業(yè),端游代打賺得少就算了,還得時刻擔心生命安全,非得熬到三四十歲才能勉強有個體面的收入。我覺得我自己吃不了那個苦,就轉(zhuǎn)行啦。人生能有多少個二十幾歲呢,不能都浪費在看不到頭的煎熬里。”周明瑞表示理解,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網(wǎng)上到處都在說勸人學醫(yī),天打雷劈。不過醫(yī)生確實是個后期職業(yè),年齡越大越吃香。我有一個發(fā)小,也是畢業(yè)就轉(zhuǎn)行,可是他做了兩份別的工作,到最后也沒混出個所以然來。”說到這里,周明瑞停頓了一下,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然后才繼續(xù)說道:“后來又托關系回老家一家醫(yī)院當實習老師了。”
芙蘭卡心中不禁疑惑,還有這樣的發(fā)小?資料上可沒提過,明顯不是郭正,也不是那個喜歡旅行的發(fā)小。不過她沒有過多表露,而是順著周明瑞的話,和他聊起了醫(yī)學方面的故事。芙蘭卡努力扮演著轉(zhuǎn)行死了三年的前醫(yī)學生,那些基礎性的知識還能講一點,可要是再深入一些,就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凈了。畢竟她又不是通識者途徑的非凡者,沒有那種超強的記憶力。現(xiàn)在這個身份幾乎就是她本人穿越前狀態(tài)的復刻,唯一不同的是,她穿越前還沒有畢業(yè),還是個南大的學生,而且穿越之后,因為身份原因,轉(zhuǎn)業(yè)也有六七年了。周明瑞聽著她的講述,幾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像是在暗自評估著什么。
羅珊看了芙蘭卡一眼,微笑著問道:“你有沒有喝過新出的各種飲料,設計很好,名字很獨特的那種?”芙蘭卡回以微笑,不答反問:“你們喝過?”不等周明瑞和羅珊回答,芙蘭卡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最近聽聞過一個傳說,有一臺神秘的自動販賣機,會隨機地出現(xiàn)在不同的地方,專門賣飲料的盲盒。這些飲料里,部分飲料具備特殊效果,能讓人喝出各種對應名稱的能力,而在超市里、便利店買到的都是普通的正常飲料。”一口氣說完這段話,芙蘭卡暗自松了口氣,她偷偷觀察著周明瑞和羅珊的反應,心里有些忐忑。
周明瑞換上一副好奇的表情,望著已經(jīng)回家換了白色T恤、穿著寬松長褲和一雙小白鞋,還扎起了馬尾的芙蘭卡,之前在赴約前笑了笑,說道:“我也在網(wǎng)上看到過相關的留言。”芙蘭卡的目光落在了羅珊身上,羅珊咬了咬牙,想了想,用講鬼故事的口吻說道:“其實我也遇到過這種神秘的自動販賣機。”刷的一下,周明瑞望向了她,羅珊接著笑道:“我買了個盲盒,里面是薩滿飲料,但喝著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什么能力也沒有獲得。說真的,第二次去找那臺自動售賣機,它確實不見了,沒在它原本的位置了。”羅珊的嗓音在說最后那句話的時候,變得異常低沉,仿佛帶著一絲寒意,讓火鍋店內(nèi)原本熱鬧的氛圍都瞬間凝固了一秒。
周明瑞看著她,沒有說話,似乎在認真評估這到底是在講鬼故事,還是在說真話。羅珊隨即笑嘻嘻地說道:“你不也喝了嗎?我后來在公司附近又看見類似的自動售賣機,抽了一堆,分了你一瓶,叫色者飲料對嗎?”“我又沒喝。”周明瑞笑了起來,解釋道:“之前有人送了我一包蘑菇干,說是泡茶特別棒,我想試一試,就把叫色者飲料倒在我杯子里,把蘑菇干泡了進去,然后我去忙了點別的事。回到位置上,杯子已經(jīng)空了,那個時候我還在想,辦公室里面應該沒誰那么惡心,會喝別人杯子里的東西,說不定是保潔阿姨看到蘑菇干泡在里面,覺得這杯水已經(jīng)不能要了,就順手幫我處理了。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奇怪呢。”他和羅珊一樣,把這件事說得神神秘秘的,讓原本像是怪談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像真的。
芙蘭卡一點也沒有被嚇到,她環(huán)顧一圈,然后鎮(zhèn)定地說道:“實不相瞞,我也遇過那臺自動售賣機。”羅珊很配合地問道:“你抽中了什么?”芙蘭卡望著周明瑞,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露出了明顯的笑容,說道:“我是刺客信條的粉絲,你看我的微信名就叫真秀劍。”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拿了出來,將微信名稱展現(xiàn)給周明瑞看,然后繼續(xù)說道:“我對那瓶飲料的名稱很滿意,想象自己成為了刺客,能像游戲里那樣完成信仰之躍,也能藏在陰影里讓人發(fā)現(xiàn)不了。”芙蘭卡把刺客模樣帶來的變化和能力都詳細地講了一遍,她迫切地想要讓周明瑞相信她真的喝過刺客飲料,或者對刺客知識非常了解。她在描述的同時,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一種自己仿佛即將被推出夢境的感覺油然而生。
周明瑞聽到這樣的消息和信息后,心里“咯噔”一下,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背后似乎隱藏著深意。他不動聲色地端起冰牛奶,喝了一口,又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隨后放下筷子,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對著芙蘭卡和羅珊說道:“那還真是挺有意思的,也算是給平淡生活添點不一樣的色彩。”
芙蘭卡見狀,趁機提醒道:“那你要注意了,我看到相關留言里有一條提醒,刺客的后續(xù)飲料有很大的問題,嗯,就跟玩游戲升級一樣,喝到某一級會發(fā)生可怕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事?”羅珊一下子來了興致,眼睛睜得圓圓的,滿是好奇地問道。芙蘭卡搖了搖頭,故意賣個關子,嗓音也越來越低:“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說刺客飲料之后,是教唆者飲料有問題,至于教唆者飲料之后……就不太清楚了。”
周明瑞聽著,心里不禁泛起層層漣漪,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好了好了,我們再這么編下去,遲早能成為完整的故事怪談。”“是啊。”芙蘭卡笑了笑,順水推舟表示之前的內(nèi)容都是自己現(xiàn)場編出來的,羅珊也跟著點頭附和。
三人接著聊起了別的事情,從工作中的趣事到生活里的瑣碎,聊得熱火朝天,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他們也都吃得很滿足。
揮別羅珊和芙蘭卡后,周明瑞獨自站在街邊,望著街道的另一頭,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沉思。他的腦海中像走馬燈一樣,一個又一個想法不斷閃過。他心想,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單純在試探,更像是在暗示我、提醒我,難道刺客飲料后續(xù)真的有大問題?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特意選了這人多熱鬧的地方,他們沒有找到使用自身能力施加影響的機會。接下來得觀察一陣子,看看是否會有意外或者異常情況發(fā)生。要是能確定他們的目的是善意的,或許可以真正地坐下來聊聊。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勇敢去面對。
懷著這樣的思緒,周明瑞拐進了一條小路,身影漸漸消失在陰影里。
另一邊,芙蘭卡帶著羅珊往最近的商場走去,她打算接下來一個小時都待在人多且明亮的地方,尋求一種安全感。剛離開“一周燒雞公”店面附近,沿著路邊走了十幾步,芙蘭卡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頭暈目眩。下一秒,她感覺自己仿佛是深海里的魚被猛地撈出了海面,拼盡全力想要呼吸,卻連一絲空氣都吸不到。她的腦袋開始奇異的膨脹,就像一個不斷被打氣的脆弱氣球,隨時都可能爆炸。她痛苦地用手抓著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皮膚,似乎想要將氣管從血肉里拔出來,直接對準空氣。她的雙腳發(fā)軟,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思維也隨之卡頓,她的鏡子替身與她失去了聯(lián)系。“這是天尊注意到我了?”芙蘭卡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停在路邊的灰色轎車內(nèi),盧米安靜靜地看著芙蘭卡的臉色由正常迅速脹紅到極點,嘴唇的顏色也漸漸變得青黑,她修長的手指在白皙的脖子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羅珊站在芙蘭卡身旁,一臉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完全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坐在副駕位置上的盧米安一動不動,依舊安靜地觀察著這一切。他心里清楚,目前不應該先暴露自己。而且之前和達不牌那些人接觸證明,是可以被踢出夢境的,應該不會真的出事。再加上他其實之前就已經(jīng)在周圍觀察情況了,雖然因為之前安德森和周圍人群的異常騷擾讓他稍微晚到了一會兒,但好在周明瑞作為工程師也來晚了一些,所以時間上還算充裕。因為提前跟安德森完成見面,所以他有充足的時間查看周明瑞和芙蘭卡、羅珊他們幾人的見面情況。
他看著芙蘭卡緩緩倒地,羅珊慌亂地打開手包,艱難地取出放在里面的手機,解鎖屏幕。屏幕之前是預備好的一個界面,和手機放在一起的還有化妝品、多面鏡子和黑色手袋。在盧米安的視線里,芙蘭卡的眼睛凹陷了下去,表情痛苦地用拇指點了下手機屏幕,然后才徹底倒地,手中的物品散落一地,那個黑色的小袋子更是詭異的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坐在灰色轎車里的盧米安望著前面站起身來但眼神空洞的芙蘭卡,表情平靜地對自己還有安東尼說道:“夜晚接觸安東尼,即使他超凡力量的存在會導致自身很快被踢出夢境,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不得不冒險一試。”說著,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為即將到來的未知做著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