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兩點，陽光穿過云層，給大地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簡娜身姿輕盈，步伐急促，準時抵達了星夢雜貨店。推開店門，清脆的鈴鐺聲隨之響起，混雜著店里特有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
她趕忙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給芙蘭卡、盧米安等人發去消息：“可以把錢轉給我了。”此前因諸事繁忙，簡娜沒提前做這件事，此刻心里難免忐忑。這次交易數額巨大，一旦中途遇到阻礙，損失全部金錢，之前眾人付出的心血都將付諸東流。
好在，早在不同地方等候的盧米安等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迅速完成了轉賬。他們各自只留下近一周的生活費，每一個人都對這次行動寄予了厚望。
確認收款信息無誤后，簡娜深吸一口氣，穩步走到收銀臺前。“你好，我可以租那面鏡子嗎？”她的手指指向角落里的魔鏡阿羅德斯，聲音微微發顫，卻難掩內心的期待。此前，小隊成員圍坐在一起，進行了多次激烈的討論。考慮到阿羅德斯是愚者沉睡時唯一攜帶的物品，其本身就充滿了神秘色彩，再加上模擬夢境中租賃價格所蘊含的象征意義，大家最終決定租這面鏡子。
“22萬一天。”店主抬起腦袋，在忽明忽暗、不斷變化的天色下，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語氣波瀾不驚。簡娜雖覺得價格不菲，但任務當前，沒有絲毫講價的打算。她拿出銀行卡，通過店內的POS機完成支付，又在一份簡單的租賃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們可以把那面鏡子拿走了，明天下午三點前還回來。”店主一邊說著，一邊低下腦袋整理賬目。簡娜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緩緩走向貨架。魔鏡阿羅德斯安靜地立在那里，兩側銀質鏡框上鑲嵌的黑色眼珠狀裝飾，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正凝視著這個世界。
簡娜小心翼翼地捧起鏡子，將它輕輕放入旅者的行囊。拉上拉鏈的那一刻，她悄然松了口氣，低聲呢喃：“真不容易啊，攢錢可太不容易了……”
深夜，濃稠的黑暗如墨汁般籠罩著德創花園。2303室內，暖黃色的燈光無力地對抗著夜色，在墻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盧米安、芙蘭卡和簡娜并排坐在略顯陳舊的長沙發上，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面前茶幾上的那副眼鏡上。眼鏡花紋古老，兩側的黑色寶石散發著幽邃的光澤，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入無盡的深淵。
安東尼帶著路德維希出去吃夜宵了，他們很識趣地回避了即將與魔鏡阿羅德斯展開的問答現場。在此之前，小隊成員圍坐在這張沙發上，進行了長時間的激烈討論，最終確定了要向魔鏡提出的問題。這些問題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查拉圖斯特拉目前的狀況，二是夢境都市的相關信息。他們列出了足足20多個問題，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好幾頁紙。
然而，考慮到夢境都市中潛意識對各方面的限制，眾人心里清楚，不可能無休止地向魔鏡提問，讓所有疑惑都得到解答。他們懷疑這面魔鏡如同傳統的占卜魔鏡一樣，一次或一天內只能回答有限數量的問題。于是，盧米安花費了大量時間，仔細調整問題的順序，將最重要、最關鍵的問題排在前面。
“開始嗎？”簡娜側過頭，輕聲詢問盧米安，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盧米安微微點頭，表情平靜，看不出一絲緊張。“我來。”盧米安剛開口，芙蘭卡便急忙打斷：“不，我們輪流來，不能讓你一個人承受魔鏡的壓力。”芙蘭卡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她捋了捋耳邊的頭發，覺得自己該為團隊做出犧牲，不能總是讓盧米安獨自面對魔鏡帶來的未知風險。盧米安瞥了芙蘭卡一眼，思索片刻后，點頭同意：“好，你先。”
芙蘭卡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緊張。她緩緩站起身，走到魔鏡阿羅德斯前，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甲都陷入了掌心。“偉大的阿羅德斯，我能向你提問嗎？”由于已經將魔鏡從星夢雜貨店帶出，芙蘭卡沒有遵循神秘學儀式的繁瑣流程，而是直接開口發問。
剎那間，原本散發著柔和光芒的古老銀鏡瞬間變得暗沉，仿佛被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淵。緊接著，一行行血色的古弗薩克詞單詞如幽靈般在鏡面上勾勒出來，散發著詭異的氣息：“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但你必須回答我等同數量的問題。在未得到至少一名觀眾的拒絕時，若拒絕回答或撒謊，將受到懲罰。”
芙蘭卡咽了口唾沫，修長的手指快速翻看著問題列表，斟酌著用詞：“我的問題是，夢境都市的查拉圖斯特拉當前擁有的非凡能力分別有哪些？”這是小隊目前最為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問題。盧米安昨天通過查看監控錄像、竊聽對話，只確定了一點：查拉圖斯特拉召喚歷史投影影像存在很大限制，不會隨時隨地用歷史投影代替自己活動，將自身藏入歷史迷霧之中。盧米安清楚記得，查拉圖斯特拉去給賈玉開門前，從歷史的孔隙中脫出過去的自己，隨后近一刻鐘都在用歷史投影與賈玉交流。基于此，盧米安推斷，查拉圖斯特拉只有在覺得危險，或者面對有問題的人時，才會用歷史投影代替自身一段時間。至于將密偶偽裝成本體這件事，盧米安認為序列七層次的無面人大概無法做到，但不排除存在序列二降至序列七后，仍保留類似能力的可能性。
就在芙蘭卡思緒萬千時，魔鏡阿羅德斯表面上的血紅色古弗薩克詞單詞瞬間增多，一排排向下顯現：查拉圖斯特拉目前可以操控兩個密偶，通過靈體之眼，他能初步控制一個目標20秒，徹底將目標密偶化則需要1分30秒。他操控密偶的距離可達50米，還能與密偶互換位置。密偶不僅能使用本身的能力，還能記住查拉圖斯特拉賦予的能力，不過都被限制在序列七層次。查拉圖斯特拉只能召喚一個歷史孔隙影像下的存在，包括物理場景和靈性事物。當前，他召喚天使位格的歷史影像，維持時間在30秒到1分鐘之間，具體時長取決于他與相應目標的密切程度和了解程度。若召喚過去序列一的自己，可維持1分30秒；召喚序列二層次的自己，能維持3分鐘；低于序列三層次的自己，最長可維持一刻鐘。對于低于天使位格的其他人物場景，維持時間在2分鐘到10分鐘不等。查拉圖斯特拉的密偶還能偽裝成他本人，效果勝過任何化妝手段，盡管仔細分辨仍能看出區別。此外，他還可以許愿創造一些奇跡，只是奇跡效果同樣被限制在序列七層次內。過去序列一狀態下的他，能讓死者或某些物品重新擁有曾經的靈性，并將它們密偶化。若有人吃下密偶化的食物，自身將會遭受污染，逐漸密偶化。過去那個強大的他，還能嫁接正常情況下無法產生直接聯系的實體事物或抽象概念，將它們組合起來，達成不可思議的效果，不過這種效果在夢境都市中仍局限于序列七的層次。不僅如此，過去的他能扭曲時空，創造出一個勝過虛構視頻、具備隱秘特質的詭秘之境。他的空氣吸管長達二十多米，借助這一工具，能幫助他避開密布神秘學病毒的區域。
魔鏡阿羅德斯詳盡地將查拉圖斯特拉所擁有的能力，及其當下的具體表現一一呈現。鏡面之上，那一片片血淋淋的古弗薩克詞單詞不斷翻滾、更換，好幾次刷新眾人的認知。盡管魔鏡對查拉圖斯特拉處于序列一、序列二層次的能力，只是簡單提及，并未深入闡述，但它提供的信息，對眾人而言，已然極為關鍵。“為了喚醒愚者先生，這魔鏡真是夠賣命的。”芙蘭卡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目光逐行掃過魔鏡顯示的所有信息，長長的睫毛隨著她的眨眼頻率微微顫動，心中忍不住暗自嘟囔。
盧米安則陷入沉思，腦海中回想起查拉圖斯特拉與賈玉交流時的歷史投影畫面。從二人持續近一刻鐘的交談來看，盧米安推測，那個查拉圖斯特拉應是其尚未成為天使時的歷史影像。這一發現，無疑證實了查拉圖斯特拉并非天生的神話生物，而是從更低序列，歷經無數艱難險阻，一步步晉升而來。
待魔鏡展示完查拉圖斯特拉目前的能力狀況，古老銀鏡上的血色單詞再次發生變化。“根據對應的文本，引導我發問。如果你回答錯誤、撒謊，或者拒絕回答，都將受到懲罰。”魔鏡的文字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仿佛一陣陰森的冷風，讓房間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芙蘭卡緊咬著下唇，白皙的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低聲呢喃：“沒什么可怕的，我沒做虧心事，不怕它問。”就在這時，魔鏡上出現新的句子：“進入夢境都市之后，有沒有想過趁簡娜不在的機會和盧米安做點什么？”芙蘭卡瞬間漲紅了臉，連耳根都變得通紅，一頭金發仿佛也被這熱度點燃。她目光慌亂地躲閃著，不敢看向簡娜，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單詞：“有。”緊接著，她語速極快地辯解道：“只是偶爾閃過的念頭，絕對沒有付諸行動。這可是愚者先生的夢境，我哪敢做那些不合適的事。要是被愚者先生的潛意識記住，我以后還怎么見人，簡直社會性死亡了。”
盧米安看著面紅耳赤、語速飛快的芙蘭卡，又瞧了瞧沉默不語的簡娜，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懷疑，魔鏡阿羅德斯此舉，看似讓芙蘭卡陷入羞恥與尷尬，實則或許暗藏著幫助簡娜消化痛苦魔藥的意圖。“為了讓愚者星核蘇醒，它還真是煞費苦心。”盧米安暗自思忖。
待芙蘭卡終于說完，她鼓足勇氣，看向簡娜，得到的是簡娜鼓勵的微笑與輕輕點頭。盧米安見狀，立刻代替芙蘭卡開口問道：“第二個問題是，查拉圖斯特拉有沒有發現我們的監控？”兩顆如黑色寶石般深邃的眼睛圖案出現在魔鏡上，伴隨著新的選擇單詞。
“查拉圖斯特拉發現鏡面物品中有人窺視，但不清楚窺視者的身份。他也知曉針孔攝像頭和竊聽器的存在，因為他手下有圣者層次的占卜家，住在隔壁，能擬偶化昆蟲，讓它們藏在房間里進行觀察。也就是說，當時用謹慎之劍的毀滅之火，燒死查拉圖斯特拉房間內所有具備靈性的東西，這一行為讓查拉圖斯特拉警覺到有人潛入他的房間。事后，他通過隱蔽搜查，發現了針孔攝像頭和竊聽器。同時，由于他手下密偶死亡，他確定有人潛入房間，卻不知究竟是誰。”
盧米安聽完魔鏡的回答，立刻陷入了分析。他推測，查拉圖斯特拉很可能知道黃總隱瞞了鏡面貨品被窺探的事情，卻沒有當場戳穿。此外，查拉圖斯特拉明知有監控，還讓賈玉到房間內密談，極有可能是故意誤導眾人，讓大家誤以為賈玉十分重要，從而將注意力都集中在賈玉身上。“可他與賈玉接觸這件事，顯然并非臨時起意。在我去酒店房間窺視他之前，就已經開始了。他或許覺得深入接觸賈玉暗藏危險，若是我們不知道某些關鍵細節，很容易被踢出夢境。因此，他特意暴露這一目的，想讓我們去踩雷。”盧米安越想越覺得查拉圖斯特拉心思深沉，不愧是占卜家，和陰謀家混在一起后，滿腦子都是陰謀詭計。
既然已經知道查拉圖斯特拉發現了監控，且后續一直在演戲，盧米安便開始構思有針對性的行動方案。“魔女們有辦法和能力瞞過占卜家，值得一試。”
“回答完美。”魔鏡阿羅德斯走完相應流程后，給出提示，隨后向盧米安提出問題：“你對芙蘭卡和簡娜，到底是愛情，還是出于重視？”盧米安沉默了一秒，目光堅定地說道：“是重視。”在這看似平靜的回答背后，他心中思緒萬千，深知在這場與查拉圖斯特拉的較量中，情感固然重要，但保持理智，制定出切實可行的計劃，才是帶領大家走向勝利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