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2023號房間那扇略顯陳舊的大門,芙蘭卡只覺腦袋像是被重錘猛擊了一下,剎那間,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如洶涌潮水般在她腦海中翻涌。她深知,查拉圖斯特拉遭槍殺這等大案,警察部門必然會深度介入調查。且不說警察部門先前是否有非凡者,單是如今證實了非凡能力的存在,以及大家對神秘層面認知的提升,官方必定已經有了神秘力量的加成。
盧米安等人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提前就謀劃好了應對后續調查的辦法。基于夢境都市警察廳里的主要同仁都是以黑夜教會職業者為人物原型這一事實,盧米安合理推測出,他們在公眾面前最常用的尋找線索手段,便是將目標強制拖入夢境,然后直接在夢里進行詢問。
為此,盧米安讓安德尼提前給芙蘭卡做了極為隱秘的心理暗示,只要芙蘭卡喝下那道藥劑,就會瞬間遺忘掉相關知識。只有等回到德創家園,看到租住的房間時,相應的心理暗示才會徹底解除。如此一來,即便在夢境中,芙蘭卡的表現也能毫無破綻。畢竟,連她自己的潛意識都不認為是自己槍殺了查拉圖斯特拉,在夢中自然不會表現出任何異常。羅生和周明瑞看到的芙蘭卡的表現,那完全源于她本能的反應,而非刻意演技。再加上臉色部分得到了負必然之槍負面效果的加持,更是毫無破綻。
“呼!我那一槍可真帥啊!冷靜、放松、自然、淡定,這才是刺客該有的樣子嘛。”燒得迷迷糊糊的芙蘭卡,躺在病床上,心里得意地夸贊著自己。這時,羅珊已經按響了門鈴。門口的簡娜拉開門,羅珊先拉低嗓音,正想問一句:“查特斯特拉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們干的?”可她忽然瞧見餐桌旁邊坐著一個奮筆疾書的小男孩。羅珊瞬間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芙蘭卡擺脫了羅珊的攙扶,望著路德維希一眼,腳步虛浮地笑道:“我干兒子,理論上講就是這樣。”芙蘭卡話音剛落,便氣喘吁吁,連說話都顯得十分費力。簡娜趕緊扶住她。羅珊見狀,揮了揮手道:“好好養病,明天應該就不用加班了,可以在家休息。大客戶都死了,還加什么班。”
回到1502號房間,羅珊拿出手機給簡娜發了條微信:“羅夫沒什么問題吧?要不要……”她本想以此打開話題,進而詢問簡娜查特斯特拉之死是否和他們有關。畢竟羅夫現在這副狀態,她也不好直接開口問。簡娜迅速回復道:“吃了退燒藥,先觀察一會兒再說。聽說你們之前吃飯的火鍋店中了槍?”她反倒問起查特斯特拉被槍殺的事情了。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真不是他們干的?羅珊暗自嘀咕,又一次對自己的推測產生了懷疑。她把火鍋店內發生的事情簡單告訴了簡娜,想看看對方作何反應。簡娜發了個驚恐的表情,說道:“難怪羅夫生病,他這個人只要受到驚嚇就會……不過他好得也快,過兩天就沒事了。”羅珊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科學啊,他可是一位強大的非凡者,在遠在末日邊緣的未來,原子末日兵肯定見過不少大場面,怎么會被一次槍擊就嚇得生病?”羅珊剛產生這樣的疑惑,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簡娜真正想說的是什么:“等過兩天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現在正是警方調查的關鍵時期,她這是擔心我如果知道了真正的兇手,會口風不嚴,或是驚慌失措,從而被警察們問出來。”羅珊心中有所明悟,隨即又有些高興,以前別人說話稍微隱晦一點,她都反應不過來,現在居然能把握到話里藏著的深意了,“看來我也成長了。”
羅珊刷著手機,看到了警方征集關鍵線索的通告,其中一部分寫著:“向廣大市民征集線索,提供線索者有重賞。”通告上還貼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生正是和查拉圖斯特拉一起從屏幕上走出的那位。羅珊一眼就看出,這照片是現場某位路人用手機拍攝的,而非監控錄像。照片將那位女性精致又大氣的五官、迷茫又疑惑的眼神,以及沾染著血跡的臉龐都拍得相當清晰,那種危險又迷人的美麗躍然紙上。“再看還是很美,比不扮丑的羅夫和簡娜還要美一點。”羅珊不禁感慨著,還發起了評論,“清本佳人,奈何……乃烏賊?不是我看臉啊,我覺得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殺人。姐姐給我一槍……”評論區里,大家紛紛留言,什么“三觀跟著五官走”“這不比現在那些女明星漂亮,絕對可以擠進最頂尖的那一波”“這就是我的夢中情人,她臉上沾著血,舉著槍抵著我的腦袋,逼我交出我的真心”。羅珊看著這些評論,笑著又刷了幾分鐘手機。忽然,她猛地一拍腦袋,想起了一件事:她忘記確認房間的細節了。自從羅夫和簡娜提醒她要小心查拉圖斯特拉那伙人暗中襲擊,她每次回到家中都會用非凡能力審視各處細節,免得被人埋伏和暗殺。
羅珊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幅畫著鸚鵡的油畫前,深吸一口氣,將手緩緩伸了過去。只見那色彩斑斕的鸚鵡從油畫內探出上半身,脆生生地說道:“沒人來過。”羅珊輕輕撫摸著鸚鵡的羽毛,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隨后轉身來到窗邊。她望著窗外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景,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長舒了一口氣。燈光閃爍,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們的生活看似平靜,可誰又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危險。而她,也被卷入了這場神秘的風暴之中,不知未來等待著她的會是什么。
羅珊靜靜地佇立在窗邊,雙眸凝望著窗外那看似尋常卻又仿佛暗藏玄機的世界。她的右手緩緩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著自己的眼眶,一種微妙而又熟悉的力量在她體內悄然涌動。身為一名記者,她所擁有的觀察和挖掘真實世界的能力,此刻即將被喚醒。這并非是她對那只機靈的鸚鵡有所懷疑,只是多年來在各種復雜環境中摸爬滾打所養成的謹慎習慣,讓她深知有些潛在的威脅,即便鸚鵡再敏銳,也難以察覺。
然而,她也清楚,每次使用這項能力都如同在黑暗中點燃一盞明燈,雖然能照亮未知的角落,卻也會招來難以預料的危險。所以,她僅僅敢維持十秒鐘,在這短暫的時間里,去窺探那些幾乎無法觸及的隱秘之處。
剎那間,羅珊的眼眸光影驟變,原本熟悉的周圍區域,以一種奇幻而又詭異的方式層層疊加起來。混亂繁雜的場景如潮水般涌來,讓她一時有些目不暇接。她迅速捕捉到了那扇連通幽暗世界的玻璃窗,窗上壓著一幅幅油畫,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故事;那些像積木一樣堆疊在一起的不同房間里,人們各自忙碌著,他們的身影和行為相互交織、彼此混雜,構成了一幅荒誕而又真實的畫面。
在這些場景的邊緣,彌漫著一層灰白色的霧氣,如同一條若有若無的紗帶,將現實與未知分隔開來。不僅如此,還有一些特殊的地方流淌著奇異的河,暗黑色的河水閃爍著神秘的光澤,仿佛蘊含著宇宙的奧秘。在一家電影院處,天空異常暗沉,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黑幕所籠罩,壓抑之感撲面而來;而有些地方,則呈現出表里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面是美好祥和,一面卻是混亂無序,強烈的反差讓人內心震撼。
“這些霧氣究竟是什么?我所看到的這些又都是什么?”羅珊本能地皺起了眉頭,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她每次使用觀察真實的能力時,都會出現這種淡薄的灰霧,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始終對其象征著什么、代表著什么,甚至源于何處一無所知。
就在羅珊努力在這紛繁復雜的景象中尋找線索時,那只彩色鸚鵡在她的視線內撲騰了兩下翅膀,引起了她的注意。緊接著,她看見了躺在沙發上,正用冰袋進行物理降溫的羅孚,羅孚的臉色蒼白,整個人顯得十分虛弱。
突然,羅孚那虛弱而又清晰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以女性身份被踢出夢境世界后,就變成這個樣子,也被踢出夢境,留下一再的……”羅珊的思緒猛地一滯,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前的畫面在這一刻似乎都開始漸漸支離破碎。出于本能,她迅速結束了對真實世界的觀察。
羅珊呆呆地站在窗邊,表情一片茫然,腦海中不斷回響著自己剛才不小心偷聽到的那句話——“踢出夢境”。羅孚究竟想說什么?難道他是在暗示這里是夢境?他上次出現異常就是因為被踢出了夢境嗎?羅珊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無神,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無盡的迷茫之中。隔了好幾秒,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如同蚊蠅的低語:“如果這里是夢境,那我又是誰呢……”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有那無盡的疑惑和恐懼,如同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夜深了,萬籟俱寂,黑暗如同一塊巨大的幕布,將整個世界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弗蘭卡和盧米安娜的臥室里,靜謐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房間里,弗蘭卡正陷入酣甜的夢鄉,均勻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輕輕回蕩。盧米安娜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她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突然,臥室的門悄然無聲地晃動了一下,緩緩打開,一道纖細的人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這人正是盧米安娜,她身著一襲輕薄的睡裙,在昏暗的光線中,那睡裙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紗。她那宛若高原琥珀般的眼眸,此刻卻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顯得既迷茫又煩躁,眼神空洞地在房間里游移,仿佛在尋找著什么,又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盧米安娜赤著腳,腳底與冰冷的地板接觸,卻好似毫無知覺。她如同一只幽靈般,頂著黑暗,沿著最隱蔽的角落,一步步走向門口。每一步都輕得沒有一絲聲響,仿佛生怕驚擾了這寂靜的夜。到了門口,她微微俯身,纖細的手指熟練地解除了門鎖上的反鎖裝置。緊接著,她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拉,然而,門卻紋絲未動。她又加大了力氣,可門依舊死死地卡住,原來是門鎖壞了。
盧米安娜剛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那原本就微皺的眉頭此刻皺得更緊了,就在這時,背后突然傳來簡娜的聲音:“你要去哪里?”盧米安娜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身體猛地一僵,隨后迅速地轉過身,動作快得睡裙都跟著飄動起來。她瞪大了眼睛,望著站在沙發旁的簡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不是送李璐去安德瑞那里了嗎?”盧米安娜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和疑惑,微微顫抖著。
“送完就回來了,看你們都睡著了,我不想打擾,就直接睡沙發了。”簡娜說著,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與疑惑,“你想出門?現在可都已經半夜了。”
“我……我感覺很悶很壓抑,想出去散一下步。”盧米安娜急忙解釋道,說完還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滿是無奈,“這門鎖太怪了,會不會太倒霉了?”
“倒霉是正常的,也是必然。這是使用環中人的負面效果影響。”簡娜搖了搖頭,她心里清楚其中的緣由,卻又無法向盧米安娜解釋清楚。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繼續說道,“火鍋店的事還沒結束,你的身體也沒全好,要是現在出去散步,被人看到會很麻煩。”
“好吧。”盧米安娜抿著嘴唇,眼中滿是失落。她微微低下頭,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我心里一直有股沖動,有個聲音在催我。”
簡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警惕,追問道:“去哪里?”
盧米安娜猶豫了一下,沒有隱瞞:“一邊想去樓頂吹吹風,看看有沒有星星,順便發發呆。另一邊,我又想去某個地方,那個地方在召喚我。”
“哪個地方?”簡娜的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她感覺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盧米安娜努力地回憶著,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在與腦海中的某種力量抗爭。“好像是……”她頓了一下,終于說道,“戴爾塔醫院和目曙醫院,不對,也可能說那個戴爾塔醫院算是第三方面吧。我其實想去那,但我沒感覺到它在召喚我,我想去醫院看看我生病的母親。”
“目曙醫院?”聽到這個名字,簡娜的瞳孔猛地放大,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她記得盧米安,也就是盧米安娜,確實有著偉大母親神子歐尼貝拉的血脈,這絕不是偽裝出來騙格林的。而戴爾塔醫院,她想起上次去的時候,那里黑暗且充滿詭異,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還有,盧米安娜不是盧米安的夢境形象嗎?她確定這個母親應該不是盧米安的,可夢境世界里怎么會有對應形象呢?簡娜的心中充滿了疑惑,這些問題如同亂麻一般,纏繞在她的心頭,讓她感到一陣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