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都市
芙蘭卡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腦袋像是被無數根鋼針同時刺入,嗡嗡作響。那些透明銀件內封存的往昔畫面,如同尖銳的蜂群,不斷地在她腦海中盤旋、刺痛。當目光觸及銀件中過去的自己,記憶如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失去記憶直至完成穿越前,她正是這樣被禁錮在銀件里,懸吊在詭異的光門之上。
她的目光掃過其他銀繭里面裝著研究會的同伴,而那三個空蕩蕩的銀件袋,仿佛三張無聲質問的嘴,透著神秘與未知。是誰設下這般詭異的場景?這神秘莫測的布局,像極了占卜鏡途徑高序列者的手段。是天尊的陰謀?還是愚者先生的安排?種種猜測在她腦海中激烈碰撞,攪得她心神不寧。
思緒翻涌間,一道璀璨光芒乍現,部分灰霧如被無形巨手撥開,顯露出球體畫面。這是來自月亮、俯瞰星球的奇異視角!芙蘭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南北大陸的輪廓在眼前清晰呈現,西大陸蒙著一層神秘的灰白色霧氣,仿佛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東大陸則深懸于黑暗之中,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與孤寂。
就在此時,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在她耳畔轟然炸響:“這里有一個非常古老的名字叫做切爾諾貝利。”聲音如洪鐘般回蕩,震顫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芙蘭卡呆呆地望著迷霧深處那顆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的星球,目光掃過記憶中東西南北四塊大陸和蔚藍色的海洋,那些雖有變化卻仍能辨出端倪的地貌,讓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剎那間,無數曾經困擾她的問題如潮水般涌來,而答案也在這一刻呼之欲出。為什么這個世界的歷法與地球如出一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四年還多一天?為什么時間的計量方式完全相同,一天二十四小時,分秒的換算也絲毫不差?為什么這里人類的身體構造與地球別無二致,元素對應關系如此緊密?為什么愚者先生的夢境會是現代都市的模樣?為什么密偶小鎮名為烏托邦?為什么愚者先生的化身會叫格爾曼·斯帕羅和梅林·赫爾墨斯?
這些疑問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而心底那個可怕的答案也越來越清晰,讓她的眼神逐漸被恐懼與震驚填滿。不知不覺間,咸澀的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腦海不斷重復著那個答案——這個世界,或許就是地球!
然而,她的心靈卻在拼命抗拒,不愿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眼前的星球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記憶中的輪廓,陌生的是那些奇異的變化。強烈的震撼、悲傷與巨大的絕望痛苦,如洶涌的浪潮,將她徹底淹沒。這種情緒與彌漫在當前區域的氛圍完美融合,難以分辨,仿佛她的情感早已與這片神秘之地融為一體。
“也許我們從未離開,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這句話在她心底反復回響,如同喪鐘般沉重。她的視線早已模糊,但卻死死地睜大眼睛,不敢閉上。因為她害怕,害怕閉上眼后,那些午夜夢回時常常浮現的畫面——曾經熟悉的家園、親人和朋友,會再次刺痛她的心。而如今,她只能站在這里,在時空的迷霧中,感受著命運的無常與殘酷。
因蒂斯
特里爾郊外的豪華別墅在夜色中宛如一座靜謐的孤島,芙蘭卡的房間內,審判女士、魔術師女士與正義女士早已圍聚在雕花床邊。暖黃的壁燈將三人的影子拉長,在墻面投下交錯的輪廓。審判女士特克始終凝視著床上的芙蘭卡,金絲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鷹,當看到少女眼角沁出的第一滴淚時,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扶在床柱上的力度。
晶瑩的淚水順著芙蘭卡蒼白的臉頰蜿蜒而下,在變黑的亞麻色長發間暈染開深色痕跡,仿佛將夢境中的悲傷具象化。魔術師女士微微皺眉,指尖無意識地轉動著銀色懷表鏈,表盤折射的冷光在她眼底晃動:“流淚?這不符合任何預設的精神波動模型。“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疑惑,同時將目光投向相鄰房間的方向,那里沉睡著安東尼、簡娜、盧米安和路德維希,“其他人的生命體征穩定,在她的隊友并沒有遇到危險的情況下,她為什么會如此痛苦和絕望?”
正義女士輕輕按住胸口的銀質天平吊墜,碧玉色眼眸泛起微光:“當精神體在夢境中承受污染,現實肉身會同步產生情緒共振。這是心理與夢境的鏡像法則。“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芙蘭卡顫抖的睫毛上,“但芙蘭卡此刻的絕望強度......已超出正常夢境反饋范疇。
審判女士摘下眼鏡擦拭鏡片,金屬框碰撞發出細微聲響:“別忘了,她之前利用夢境世界的特殊晉升了序列,極致的絕望或許正是消化魔藥的關鍵。”她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
魔術師女士突然望向窗外,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她抬手召喚出星光之門,璀璨的光粒在掌心跳動:“通道開啟后,正義你能更精準地施加影響。但記住——“她的表情凝重,“每一次干預都是對夢境法則的挑釁。若被天尊察覺......“話音未落,半空中的星門突然劇烈震顫,銀色光流扭曲成詭異的漩渦。
正義女士閉上雙眼,眉心浮現出神秘的符文,空氣中漂浮的光點開始排列成幾何陣列。她的聲音帶著空靈的回響:“我將構建情緒錨點,把希望的火種埋進她的絕望深淵。等待他的絕望情緒平穩之后,在消化魔藥方面完成讓自己絕望這部分之后。”
隨著星門完全展開,門內翻涌的灰霧中隱約浮現出破碎的城市輪廓。芙蘭卡的夢境正在以具象化的形態呈現,而她們即將展開一場危險的救援。雖然正義女士只是想對夢境都市的小隊成員們傳達一句話,但是對于已經三次被踢出夢境的她們而言夢境也是非常的難以干預的。
魔術師女士確實可以強行進入夢境,但是一旦進入夢境,根據占卜的結果,她就會被被天尊變成秘偶或者直接失控,只有極小的概率是什么都沒有遭遇,這還是愚者先生占據上風或者愚者先生和天尊正在激烈搏斗的情況下。因此,她要做的肯定不是強調夢境去救人,而是給正義女士提供幫助,建立起相應的通道,打開一扇門輔助正義女士。
原本,正義女士對夢境都市的感知如同隔著毛玻璃般朦朧。她只能捕捉到那些情緒的殘影、記憶的碎片,像在暗夜中追逐飄忽不定的磷火,模糊的感知在意識邊緣若隱若現,難以拼湊出完整的畫面。每一次試圖深入探查,都如同伸手觸碰水面倒影,指尖剛觸及,景象便轟然碎裂。
但此刻,魔術師女士以星光凝練而成的對開之門緩緩洞開,璀璨的星輝傾瀉而下,在房間內流淌出一條神秘的通道。這扇門如同連接兩個世界的樞紐,打破了虛實的界限。正義女士的感知瞬間被無限放大,原本混沌的夢境圖景在她的意識中變得清晰可辨,那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夢境區域,此刻仿佛觸手可及。她不再是只能遠觀的旁觀者,而是能夠真正介入其中的參與者,得以直接對夢境里的人物施加影響。
盡管此前她已三次被夢境的神秘力量無情踢出,每一次被驅逐都伴隨著如靈魂撕裂般的劇痛,但這并未磨滅她的決心。她深知,在這虛實交織的領域中,每一次行動都充滿風險,每一個決定都關乎重大。然而,即便能力有限,她依然堅定地要完成使命——為芙蘭卡小隊傳遞關鍵訊息。
隨著夢境都市大門完全敞開,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正義女士絕美的面龐。她緩緩閉上那雙仿佛能映照出人類靈魂深處的碧藍色眼眸,長睫如蝶翼般微微顫動。靜謐的房間內,只聽得見她輕柔而沉穩的呼吸聲。緊接著,她抬起右手,動作優雅而莊重,指尖劃過虛空,仿若在無形的畫布上作畫。
一道道散發著微光的不真實符號在半空中浮現,它們形狀奇異,流轉著神秘的韻律,仿佛蘊含著宇宙最古老的法則。這些符號時而凝聚,時而消散,又重新組合,閃爍著柔和而堅定的光芒,仿佛在編織著跨越虛實的密語。每一筆勾勒,都傾注著她的意志與信念,她要將那句至關重要的話語,跨越夢境的重重阻礙,精準地傳遞到芙蘭卡等人的心中。
另一邊的夢境都市
深淵幽影
盧米安緊貼在目曙醫院負二層電梯邊緣,幽邃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吞噬。鼻尖縈繞著微甜卻透著致命危險的暗香,像是腐壞的玫瑰混雜著鐵銹氣息,死骨在體內不安分地躁動,欲望如火焰般灼燒著每一寸神經。他強撐著進入那空靜安寧的精神之境,思緒卻愈發不受控地發散,對時間的感知也變得麻木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染上幽澤色澤的霧氣在意識中彌漫開來。盧米安感覺自己正行走其中,周遭的一切既虛幻又真實。朦朧間,他看見交錯的建筑走廊,形狀古怪、似列車般的事物緩緩駛過。模糊的駕駛員身影在車窗后若隱若現,街道上,一位手持花鳥扇、遮住面容的女士,乘坐著人拉的帶棚兩輪小車,緩緩靠近。
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他飛了起來,朝著迷霧深處、那座奇特都市的神秘之處而去。在那里,一座只剩黑影的古怪高塔矗立著,塔底散發著難以言喻的陰森氣息,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其中哀嚎。盧米安強忍著內心翻涌的恐懼和身體的劇烈震顫,朝著高塔走去。城墻緩緩降下,他踏入塔內,徑直朝著地底深處走去。
隨即,一口融入黑暗的古老之井出現在眼前。古井四壁由布滿青苔的條石砌成,歲月的侵蝕讓條石表面坑洼不平。條石之上,一根根黑絲纏繞的鏈條垂入古井深處,鏈條表面雕刻著大量浮雕,但在昏暗光線下模糊不清,難以分辨具體圖案。盧米安不受控制地探出腦袋,試圖望向古井底部。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濃郁妖異的血色,仿佛由數之不盡的血液凝聚而成。緊接著,鐵銹般濃重的腥味撲面而來,他茫然間伸手摸向鼻子,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已有血液流出,溫熱的觸感真實無比。忽然,盧米安的余光掃到血色井水映出的自己——右掌掌心灼熱異常,一股瘋狂而暴虐的氣息如洪水般想要向外宣泄,卻被一股寂靜、死寂的力量死死擋住。
現實中,醫院負二樓的盧米安身體劇烈顫抖,頭發不受控地飄起。他的臉孔不斷變化,時而恢復原本模樣,時而變成明艷的盧米安娜,時而又化作更加英俊的保安李明。胸口劇烈起伏,氣息在陰柔魅力與剛陽狂暴間不停切換。他清楚,但凡少了其中任何一種狀態,身體都會因無法承受而崩潰失控,徹底變成怪物。
古井邊緣的盧米安,能感覺到一股足以摧殘一切的恐怖威壓,那是從古井深處投來的目光。即便憑借苦修士的能力強撐著,他最終還是脫離了精神密切的狀態。盧米安睜開雙眼,右掌傳來比以往更強烈的劇痛。他的眼眸一片深黑,漆黑得沒有任何生命氣息,仿佛連死亡都被吞噬其中。在他眼前,那片幽深虛無的深淵陡然浮現出一個漩渦,如同深淵張開的巨口,通往未知的底部。
深淵裂隙
那片濃稠如瀝青的黑暗突然劇烈震顫,像是被某種超越認知的力量狠狠攪動。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遠古巨獸掙脫鎖鏈的嘶吼。黑暗邊緣開始扭曲變形,如同被無形巨手強行揉碎的墨團,在刺耳的空間撕裂聲中轟然崩塌,化作一個直徑數米的漆黑漩渦。旋轉的渦流裹挾著幽紫色電光,邊緣泛著細密的銀色碎屑,宛如星辰的骸骨在其中沉浮,每一次轉動都帶起時空錯位的嗡鳴,仿佛連維度都在這股力量下扭曲成螺旋狀的深淵。
漩渦如活物般朝著黑暗盡頭蠕動,越陷越深,內部隱約浮現出古井般的深邃紋路,幽光閃爍間,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深淵底部窺視。與此同時,盧米安身上的鏡面發出高頻蜂鳴,裂痕如蛛網般蔓延,銀白色碎片簌簌墜落,在地面濺起幽藍火花。金屬電梯廳門蒙上一層詭異的灰白,表面泛起細密的霜紋,仿佛被千年寒氣瞬間侵蝕,原本光滑的金屬質地變得粗糙如風化的巖壁,寒意順著縫隙滲入骨髓。
盧米安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掌心的鏡面紋身灼熱發燙。他凝視著漩渦中心流轉的混沌,深吸一口氣,靴底重重碾過地面迸裂的冰晶,毅然踏入那片旋轉的黑暗。墜落瞬間,漩渦邊緣的力量如千萬根鋼針撕扯他的衣袍,卻在觸及皮膚的剎那被神秘微光彈開。風在耳邊化為尖銳的嗚咽,裹挾著無數細碎的低語——是古老的詛咒,是破碎的禱告,還有來自深淵深處的瘋狂囈語。
他任由身體在漩渦中自由墜落,速度越來越快,黑暗如陡峭的懸崖在兩側飛掠。恍惚間,意識深處傳來鏡子替身的震顫,那是與芙蘭卡建立的隱秘聯系在共鳴。盧米安終于明白,這個漩渦正是在注視下誕生的深淵的裂隙,它如同一條扭曲的臍帶,連接著兩個被困的靈魂。而此刻,他正沿著這條危險的通道,向著未知的彼端疾馳而去,他知道這條通路就通向芙蘭卡所在的地方,耳畔呼嘯的風聲中,似乎已經傳來同伴微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