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意問,“天山書院很厲害嗎?”
掌柜道,“那可不?是周邊幾個鎮最好的書院了,聽說,還出過狀元呢!所以,門檻自然高些,要考上才能進去讀。”
他把錢遞給南安意,“吶,這是五百文,您收好。”
出了書肆,南安意建議把書放到簍子里。
手上的重量不輕,成云紋看了眼她的小身板,那個簍子,幾乎占據了她整個背部,雖說除了她的藥箱,里面沒什么東西,但他的東西,還不需要她承擔。
便搖搖頭,拒絕了。
他問,“你哪來那么多錢?”
南安意道,“賣了些草藥,賺得不少。”
她偏頭,看向成云紋,“你對天山書院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成云紋盯著前方的路,淡淡道,“天山書院是私塾,你知道學費多少嗎?”
“多少?”
“二十兩。”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書,所以,不是他抄幾本書,就能解決的。
二十兩?夠普通人生活好幾年了,就她這微薄的月銀,加上成云紋抄書那丁點兒收入,一個月二十兩,簡直癡人說夢。
看來,得想辦法賺錢了。
畢竟,多讀點書,總沒壞處,好的先生能指點迷津,教化心靈,就算日后成了太監,也是個造福百姓的好官。
南安意摸了摸下巴,“你先備考,錢,我來想辦法。”
成云紋沒說話,心里不大相信她有什么辦法,不說賺錢,連個借錢的人都沒有。
兩人去了墨齋,這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但也分三六九等。
成云紋把書放到柜臺,掃了一眼,目光落在書用紙上,他走過去,估算了一下需要用到的張數,手指輕抬,挑起一沓,又走到一旁,挑了根質地一般的墨條。
南安意則走到筆架前,那里,擺滿了各式的毛筆,想起成云紋毛筆筆鋒也劈了岔,便挑了支便宜的。
結賬的時候,南安意看了眼,發現只有一種紙,于是問,“掌柜的,最便宜的紙和墨是哪種?”
掌柜的一聽,以為她要退掉之前的,臉色自然不好,抬手隨意一指,“那……”
不過片刻,南安意抱了沓紙和一根墨條過來,指著桌上成云紋和自己的,說道:“一塊兒結了。”
掌柜的這才重新笑起來,手腳麻利的把紙卷成一個筒狀,用繩子系好,又把墨條和毛筆分別用油紙包好,生怕他們反悔了似的,“姑娘,一共七百文。”
成云紋眉頭微微皺起,“抄書用不上那些。”
南安意道,“給你平常用。”
聞言,成云紋眉頭又折了一折,“你剛才還說要攢錢。”
南安意把東西一一放進簍子里,“錢要攢,也要賺。但是,該用的還是要用。”
說完,剛要背起簍子,就被一只手搶了過去,他把桌上的書放進簍子里,一把提起來,背在身上,“都是我的東西。”
言下之意是,用不著你背?
好吧,她還樂得輕松,南安意撇了撇嘴。
夕陽西下,絢爛的晚霞染紅了天際,最后一趟驢車早過了,兩人雇了馬車回村。
剛到村口,就碰上了吳全,他背著一個簍子,看見馬車,往旁邊避了避,馬車“吁”地一聲停下,南安意從馬車上下來,喚了他一聲,“吳全。”
吳全停下腳步,偏頭看了眼,“安意姐。”
看見隨后下來的成云紋,又喚了聲,“成大哥。”
南安意付了銀兩,問吳全,“怎么這么晚?”
吳全微側了身子,示意她看自己的背簍,“最近青梅不好賣,所以便晚了些。”
南安意看了眼,即使這樣,簍子里還剩大半的青梅,可見這一天,算是白跑了。
她問,“可曾去餐館試試?”
吳全神情有些沮喪,他嘆了口氣,“去了,自從和姐去過一次餐館,便也去了別家,但要得也少,便改在路邊賣了。現在,正是青梅采摘的季節,市面上賣的不少,競爭力也就大了。”
南安意想了想,對吳全道,“這樣吧,你把剩下的賣給我,你秤一下,這里有多少?”
“嗐!”吳全笑了一下,表情憨憨的,“說什么賣不賣的,若是安意姐想吃,拿就是了。”
南安意婉拒道,“這可使不得,我可不能白白占你便宜。”
她瞅了眼吳全的背簍,估算了一下重量,從懷里掏出了一串銅板,數了下,“這是三百文,你拿著。”
吳全不再推辭,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些,“那我就收下了。”
他把滑落的肩帶,往上提了提,“安意姐,我給您背回去!”
晚上,南安意把從李青山那得來的雞肉給熱了,又炒了兩個青菜,一家人許久沒開葷,倒是吃得高興,大伯還多喝了一碗酒。
臨睡前,南安意才想起醫館的事還沒跟成云紋說,便掖了掖被角,道:“我在醫館找了份差事。”
成云紋還在燈下奮筆疾書,聞言,頭也不抬,輕輕“嗯”了聲,問:“書童?”這就是她說的辦法?
南安意幽怨地看他一眼,幽幽來了句:“你眼睛挺好看的,像玻璃彈子。”
玻璃彈子?
那是什么?
成云紋不知所以,不知怎么好好的,話題拐到了這上面,雖然他不知道玻璃彈子是什么,但憑前一句的意思,大抵是夸他的。
他筆尖一頓,心里竟然生出一絲喜悅來,忍不住回頭看她,卻見她已經轉過身去,扯了扯旁邊的被子,蓋在身上。
南安意撇了撇嘴,彈了得了!
……
一連下了幾天雨,年久失修的屋頂突然漏起雨來,豆大的雨點順著破瓦的縫隙,滴下來,正好砸在成云紋的臉上。
他不在意地抹了把,緊接著,一滴、兩滴、三滴……
越來越多的雨點砸到臉上,打得他臉生疼,才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
他抬頭看了眼,才發現屋頂不知何時,竟然漏了,身上的被褥也被潤濕了一塊,只得把被褥卷起來,放到柜頂上。
此時,正值半夜,他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南安意,不忍打擾,便去找了幾個盆,用來接雨。